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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御神役 > 第八章 局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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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繁第四次用冰凉的地下水拍打在脸上。他的手臂终于不再发颤,或许是因为他大脑明白,几个月来的种种折磨,都结束了。如果可以的话,他这辈子也不想再踏入熵结界半步。可惜,考核的结果意味着,这种想法几乎是不可能实现的,甚至可以说,这想法有点危险。好比一个士兵说他最大的愿望,就是永远都不要碰到枪,这样的士兵或许压根都不配称之为士兵。

    他抬头看向镜子里的段繁,对眼下的事情,这个少年似乎早已丧失了热情,眼中更多的是疲惫与无奈。当他第五次把手伸向水龙头时,公共卫生间的门被一脚踢开了,四个学徒一拥而入,但让这个房间真正变得蹙迫的,是他们刺耳的嬉笑声。

    “哟呵,这谁呢。”领头者一望见段繁便说,众人笑声随即戛然而止,“怎么自个在这?不去找你的小情人裴安野?”

    见段繁并不理会,他又站到旁边的洗手台前,自顾自接着说:“兄弟,我头一次在剑术课上看到你就纳闷,你这种斯斯文文的人怎么会跑来当捕役学徒,现在我可算是明白了,原来你是在拿命在泡妞呢。“

    “管好你嘴,陶允。”段繁不由地提高嗓门,以压过周围人的嘲笑声,“考完试要是闲的蛋疼,就早点去看医生,别来烦我。”

    “嗯……说到传输考试,你通过了吗?”

    “不然呢。”

    “不然呢?”陶允边拧开自来水冲手,边假笑起来:“喂,怎么,现在的考核标准都允许用脸来着陆了?”

    “什么意思。”

    “你自己心里清楚,段繁。”陶允故意使劲甩了几下手,把水珠掸到段繁身上,“你就是个废物,根本不配来干这个。”

    “嗯……其实我不介意拿你来测试一下自己配不配。”

    “他妈威胁我是吧?”他朝段繁迈了一步,一旁的三个跟班见状也围上来,“你真以为仗着你老妈的那点官威,就能做上理事庭的太子?”

    “我不能,不过揍你还远远犯不着找我妈。”

    “哈,看来这兄弟走后门通过了考核,居然还膨胀了,真开始把自己当回事了。”陶允说着忽然双手揪起段繁的衣领,将他推向墙角。段繁下意识出拳反击,但他的手还没够着对方的脸,便被另外两个帮手给死死擒住。陶允顺势屈臂抵住了段繁的脖子,把他整个人摊在墙上。他虽然跟段繁个头相当,但要健壮得多,更别提还有三个跟他体型差不多的帮手。

    他死死卡住段繁的脖子,恶狠狠地说:“既然你他妈这么喜欢摔倒,不如我帮你摔断一条腿,或者摔瞎一只眼睛,你以后啊,就可以在理事庭安心养老了。”

    “操你——”段繁被锁住咽喉,连声音都几乎发不出,脸很快涨得通红。

    “别这样,我他妈可是在帮你呢,兄弟。你怎么还能骂人呢,你这种人真当上御神役,那就没几天活路啦!现在我帮你从三等残废整成二等,还能让你妈在控制部门给你谋个文职,继续享你的福气,这不好吗?”

    段繁还没来得及回应,卫生间的门再次被一把推开。

    “嘿!”来者的声音再耳熟不过,“干嘛呢!”

    段繁一下子跌坐在地上,贪婪地呼吸起厕所里并不新鲜的空气。

    陶允抬起双手,朝沈臬和气说道:“误会误会。我们只是……朋友之间想交流一下之前的训练技巧。”他示意几个跟班退后,又笑着搀扶起段繁,并抚平他的衣领。

    “要不也跟我交流一下,小子?”

    陶允又露出一个假笑,摇头道:“跟您那就太……班门弄斧了,捕爷。”

    沈臬转向段繁:“借一步说话。”

    有一刹那,段繁想冲上去打烂的陶允的脸,但他很快就克制住了自己。倘若在沈臬面前出手伤人,那便正中了这帮渣滓的下怀。他一把打开陶允整理他衣服的手,侧身从沈臬旁边走出去。

    “你们怎么回事?”沈臬推着他边朝神武监大门走边质问。

    “没什么,一帮傻逼……”

    “小子讲什么呢!”沈臬呵斥道,“你最好跟同学搞好关系,段繁。没准他们过几个月就是你战友了。”

    “那我宁可不做御神役。“

    “无论如何,不要意气用事。“

    “不,我不要的是你来替我出头。”

    “呵,我本就没这个打算。”老哥冷笑起来,“不过,赤手空拳在跟四个人硬碰硬,还是在没有逃跑后路的卫生间死角里,可真不是什么聪明的选择啊。“

    “起码在我倒下之前,也绝不会让他们好过。”

    “行了,少讲两句气话,今天可是好日子。”

    “真是他妈好日子……”段繁不屑道,“话说,你来干嘛?”

    “还用问?当然是来庆祝你的考核通过。”

    “我怎么看着不像呢。”段繁皱起眉头,“你是又想整活了吧,上次闹的还嫌不够大?”

    “闹怎么闹?怎么……你后来有跟母上说了什么吗?”沈臬眯起眼睛,“我知道沈歌留你下来谈话了。”

    “当然没,不成试验的事你都交代了?”

    “屁都没放。就算她是亲妈,也不表示啥秘密都能坦白呀,小老弟。”

    “所以你最后受了什么处罚?”

    “没受处罚。”

    “没受?”

    “我这不是刚凯旋而归、戴罪立功了么?”

    “你就接着糊弄我吧。”

    “御神役言出必行,绝无糊弄。“沈臬说,“喂,你跟裴安野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少装糊涂,刚才吵什么我可听得一清二楚。”沈臬说,“那天晚上我们聊起她时你是怎么说的,嗯?我跟她不熟?可真有你的啊,段繁。”

    “你居然还在厕所门口偷听?真够猥琐的。”

    “那是男厕所好吧……喂,别打岔,先回答我的问题。”

    “没什么好回答的,我们偶尔聊过几次,仅此而已。”

    “所以你先前替她出头只是在行侠仗义咯?”

    “什么先前?”

    “我知道这伙人是为什么跟你结下梁子的,你不用骗我,老弟。”

    “算是吧。”

    “唉,不承认也罢。要我说,她起码挺漂亮,勉强也配得上我弟吧。”

    “吃屎去吧,沈臬。”

    “我去吃之前,先陪我走走。”

    “今天不行,我下午得参加……”

    “宣誓仪式?”

    “没错。”

    “几点?”

    “三点。”

    “那还有一个半小时呢,”沈臬不以为然道,“别犹豫了,来吧,我请你吃顿饭,权当庆祝你通过试炼了。”

    “在我正式成为捕役前,你别想再把我骗取明鬼。”

    “谁说我们要去明鬼?”

    “在永夜之地请客吃饭难道还有什么别的选择吗?”

    “还真有。不过,吃饭前,我们先去趟星月殿。”

    “去可以。”段繁长叹口气,“但你必须先告诉我为什么。“

    “要跟你讲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什么事情。”

    沈臬读懂了弟弟的表情,他凑近脸,低声说:“我拿到了黑钢剑。”

    段繁瞪大眼睛:“真的?给你配了一柄黑钢剑?“

    “不是一柄黑钢剑,是那柄黑钢剑。“沈臬眼角藏不住得意,”‘衍’。“

    他说完便转身大步走开,不再理会段繁的叫唤。最后,败给好奇心段繁还是追了上去。不过这一次,他们不必再像晚上那般飞檐走壁地穿过地下城池。沈臬领着他从峭壁底端出发,沿栈道拾级而上。没过多久,就抵达了他们之前利用索道闯入查坦拉杰时的那处瞭望台。令段繁意外的是,瞭望台顶端缠绕在绞车卷筒上的钢缆被放长了,使得两道缆绳的下半段全部垂入了湖面;而沈臬窃取过索道轮滑的公用储物箱也已被拆除。他俩的所作所为看来是完全败露,不过,这也是令段繁最为不解的地方——目前为止居然风平浪静,他还没有被任何人找上门来。唯一可能的解释便是,那晚抓他们一个正着的御神役们,都是沈臬的“自己人“。

    沈臬并没有在瞭望台停留的意思,甚至连看都没看一眼索道,就好像之前的事情压根没发生过,或是他已经完全遗忘了似的。他一言不发,领着段繁继续前行,攀向峭壁的顶端。在靠近永夜之地巨大穹顶的位置,栈道尽头突然拐了一个九十度的弯,一头扎进了石壁的内部,入口处是一个直径约三丈的椭圆形洞门,边缘由泛着青紫色金属光泽的光滑石块砌成,石头上还雕刻有大量段繁看不懂的文字。往里走,阴角线两道橙色的灯带将隧道引向深处的殿堂——星月神殿。

    段繁只在“入门”时到过一次星月殿,那已是将近六年前的事情。与六年前刚踏入全然不同命运时的激动相反,如今永夜之地里的一切对他而言早已失去了神秘感,即便是伫立在这神圣威严的神殿中心,段繁的内心也波澜不惊,甚至对这里总是神神叨叨且充满繁琐仪式的一切开始厌倦起来。

    神殿内部,是由花岗岩堆砌起来的类似佛罗伦萨大教堂的半球形拱顶结构,从底部到拱顶末端有大约四层楼的高,相比起查坦拉杰繁複的仿古亭台楼阁,神殿完全是另一种奇怪的异域风格,装饰糅合了多种文化元素,却又叫人说不清楚到底像谁。

    一束银辉自神殿正上方投下,照亮神殿中央的一尊巨人铜像。这束光辉柔美自然,若不知是位于几百米深的地底下,段繁可能真会误认为这光是来源一轮皓月。铜像身着皮甲,胸前缀连着铁铠,肩披蓑衣,头戴斗笠,左臂擒着腹间的剑鞘,右手握着略现锋芒的长剑。显然,这位古戎装的“侠客”,本尊绝不是与段繁同时代的人物。段繁跟着沈臬在铜像面前驻足仰视。人造的月光洒在斗笠上,令铜像鼻尖之上的部分恰好都隐没在了阴影中。光影营造出的氛围给这尊精美的塑像增色不少。

    段繁把目光移向沈臬,发现大哥全神贯注地凝视着雕像,他从未见过这个人有对谁如露出如此虔诚和敬畏的神情。连尹尉正都不曾享受过的“待遇”,竟然被一樽雕像给得到了。段繁没有开口打断他,他环顾四周,利用银辉在雕像和地面反射出的微光,打量起其他地方——神殿靠墙的承重柱子上,九樽略小一些的石质雕像镶嵌其中,一同将“剑客”的铜像环绕,并将墙壁分割成九个均等区域,这些区域从上到下全部都用来放置悬棺。段繁仔细端详着墙壁上的雕像,不知是因为光线太暗,还是这些雕像均身着斗篷的原因,细节都非常模糊,甚至完全分辨不出来雕刻的究竟是男是女。这些隐藏在昏暗中的石像,似乎都刻意想要保持低调,它们还不及悬棺及底部的托木边缘镶嵌的金属反射出的幽光引人瞩目。

    “知道他是谁吧。”沈臬忽然说,他依旧瞻仰着铜像,声音在殿堂中发出空阔的回响。

    “当然。”段繁感觉智商有点受到侮辱,故意嘲弄地回答,“豫离呗。“

    “态度端正点,小子。”沈臬告诫道,他在雕像前站定,双手合十,毕恭毕敬地行了个蹩脚的礼,“我们面前这位可是御神役的宗师。

    “他的事迹又有多少是真的呢?”

    “是真是假,很重要吗?”

    “话说他周围这些雕像,都是谁?“

    “不知道。”沈臬回答,“有两种说法:一说它们是首批穿越衡霁门抵达人世的无启族,是御神役最初的导师,亦是御神役的‘瓦尔基里’,最后将引导众英灵抵达彼岸;第二种说法认为他们就是‘我们’,是最早追随豫离的几位捕役,行走于阴阳两端的猎人。”

    “所以,雕塑家难道自己都搞不清到底是哪种说法?”

    “你这么感兴趣,等死后可以去问问他。”

    “我不感兴趣。不过,理事庭高层还有活着的无启族吗?”

    “这个问题是不会有答案的。”

    “‘最高机密’?”

    “不是这个意思。”沈臬说,“你也知道,对无启族而言,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生死之说,他们的意志核即便是脱离肉体后,也能够以游离状态长期存在,而人类则不行。人只要死了就是死了,是彻底的消亡。”

    “我看未必彻底,人还是可以留下一些东西。”

    “比如说?”

    “被其他人记住的东西。”段繁说着抬手指向豫离的铜像,“或者,你可以称其为精神与思想。”

    “呵,还真被你驳倒了,小老弟。”

    “所以,你之前要给我看的东西呢?”

    “对了。以宗师之名,”沈臬点点头,把榫卯匣挪到胸前,“真家伙奉上。”

    他从不到二十英寸大小的小匣里抽出一柄两尺长的汉剑。段繁通过剑首和剑珌的装饰一眼就认出它来。

    “拿好了。”沈臬举起长剑,递给弟弟。

    “你……到底是怎么弄到的?“段繁接过来,单凭重量和工艺,他已经可以肯定,这绝不是赝品。

    “我不是说了吗。“沈臬说,“简单来讲,两个字:传承。”

    “母上真的把她的剑给你了?”段繁小心翼翼地抽出黑钢剑。剑刃光泽幽暗而冷峻。

    “真的……喂,别摸剑刃!你知道这东西有多锋利吗?“

    “我知道。“段繁缩回手,目不转睛地盯着手里的八面汉剑,“能试试吗?“

    沈臬起身往后退了一步,仰起头来。他看着弟弟用衍挽了几个剑花:“悠着点,别掉几个手指头。“

    “比我想象的要轻盈。“段繁换成双手握柄,嗖嗖地挥砍了几下空气。

    “那是因为它的重量分配很均衡,而且近代工艺水平的提高使得同等强度下能够打造出更薄的刃条。顺便一提,这柄剑已有超过六十年没有重铸过,是现在捕役佩剑中最古老的一柄,也是最好的一柄。”

    段繁收剑入鞘,笑道:“我猜每个御神役都会说这话。

    “说什么?“

    “说自己的佩剑是最好的那一柄。”

    “不不不,这可是‘衍’。“沈臬认真地解释,”只有最好的流钢武器才有资格用古代名刃来命名。牛逼不是吹的,祖师爷为证。“

    “行吧。”

    “不信?你不是一直想问我们来这里干嘛么,”沈臬夺过剑,用剑首指向铜像手里的那柄汉剑,“看清楚了,豫离用的剑,正是我手里这柄重铸前的样子。”

    “嚯,所以不单单是命名,理事庭真把宗师的宝剑给了我们家?”

    “我刚才说了,这柄剑在几十年前重铸过一次,但是它与最早的‘衍’都由同一块流钢锭打造。使用反複重铸的流钢剑是捕役的惯例作风,一方面由于材料的稀缺䗼,另一方面这些剑也代表御神役的身份,以及我们一脉相承的意志。”

    “但还是没解释,如此传奇的一把武器如何就流传到我们家了。”

    “犯不着这么妄自菲薄吧,段繁。沈歌本就是捕役里的王牌,西格玛这个代号虽然没什么历史,但也属于如今理事庭有头有脸的人物。而你大哥我也绝不是泛泛之辈。”沈臬把剑收回匣子,“至于你说此剑算不算理事庭的瑰宝,只能讲,既是又不是。这么跟你说吧,最初的宝剑残骸,不止用来打造了我手上这一柄,在熔铸时,理事庭的师匠用残剑原料混合新材料重铸出的黑钢剑一共有三柄。除了‘衍’,还有一柄‘通天’,是尹尉正的佩剑;以及一柄环首刀,此刀曾在西塔手里。”

    “西塔?安德烈·古斯塔夫森?”

    “没错,大家常言的那位二十世纪最了不起的御神役,同时,他也就是你中意的那个女孩,裴安野的外公。”沈臬说道这里露出一个坏笑,“一说到她你就来劲了是吗?”

    段繁不想跟他扯这些无聊的,但他意识到,自己已很不争气的脸红了。或许是宗师的神威显灵,令他心底的的念想无处可藏。他真的“中意”裴安野吗?说实话,他自己也不确定。

    “等会儿,还有个最关键的问题你没说。”

    “你这扯开话题的水平也太拙劣了,段繁。不过今天算是你的幸运日,你问吧。”

    “所以你到底是立了什么大功,嗯?让母上把宝剑拱手相让了?“

    “其实不……完全是因为我。“沈臬一下子严肃起来,“尹尉正准备引荐沈歌进入高层。”

    “什么意思?她打算退休了?”段繁惊讶不已。

    “确切来说,是高升。她会直接辅佐秘书长,参与理事庭高层议事会的决策。”

    “是她亲口告诉你的?”

    “不然呢?”沈臬说,“……但,这事尘埃落定前,对外还是要保密的。”

    “那接下来是谁负责带领青丘组?你?”

    “我倒希望,不过,尹老头恐怕不会同意。”沈臬笑道,“我猜他的想法跟你差不多。“

    “什么意思?“

    “认为我鲁莽又随意。“

    “呵,难道不是这样?“

    “也许吧,但这只是表象。我很清楚自己做的每件事,段繁。我沈某可不是仗着头脑发热行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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