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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皆知，让自己活着，永远都是最明智的选择。而姜吟在比试那日认输，显然也是遵循了这个道理，他明智地让自己没有再受更重的伤。
可若是真正面临生死关头，大难来临之际，他可以真的做到舍身保护弱小、尽到身为修士的本分吗？
他还能不能再当一次“聪明人”？
思绪翻涌，众多念头在同一时刻挤进脑中，纷飞的记忆碎片冲刷着他的视野，白梅院中刻着贺临渊名字的石碑刺痛了他的眼睛……
姜吟抬起头，毫无怯意地对上了君彻的视线，坚定道：“我能。”
君彻注视着他，审视的目光仿佛能透过他的眼睛破开这层皮肉，径直看穿他的灵魂。
“渐霜也说他能，他最后也确实做到了，”君彻嗓音低沉，缓言道，“他最后战死沙场，化为一捧飞灰，飘向了九州大陆的东西南北。”
姜吟依旧目光坚定，牙关咬得死紧，腮帮处的线条绷得僵直。
“后来也有很多修士说‘能’，但他们远远担当不起这个字背后的分量。”
君彻叹出一口气，收回了目光，站起身道：“姜吟。”
“为师相信你。”
姜吟闻言激动得浑身发颤，“扑通”一声跪下，当即行了个拜师礼。
“多谢师尊！多谢师尊！弟子今后定不负师尊所望！”
十日后
御清堂炊房
“十指不沾阳春水，一到炊房必有鬼”的赤凛堂主今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竟然起了个大早，在御清堂的炊房里忙活了一整个上午。
墨烟浑身都沾上了炭火烧过后的泥灰，一身千金难求的宫绸锦袍愣是被祸害成了街边丐帮同款，一旁小心翼翼的东瀛厨子亦步亦趋地跟着她，圆胖的大脸皱成了苦瓜。
“堂主！堂主！您忙正事儿要紧，烧饭还是我来吧！”
圆胖的东瀛厨子应该是在中原生活了多年，一连串中原话说得贼溜，连儿化音都标准得像西京本地人。
墨烟闻言不高兴了，一把柴火狠狠扔进灶台底下，火苗咻地炸了一下，把东瀛厨子吓得连连后退几步。
墨烟一翘鼻子哼道：“不用！你在旁边教我就行了，本堂主自己来！”
开玩笑，区区一碗汤，还能熬不成了咋的？！
段空竹前几天刚醒过来，因为底子差的缘故身体还虚弱着，还是得每日卧床调养。墨烟看着他病弱的样子也难受，自己又不识医术帮不上什么忙，除了每日汇送灵力帮他调息外，想来想去也只能是在吃喝上下点功夫了。
于是，英明神武的赤凛堂主做出了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伟大决定——她要亲自给她的好师兄熬一锅大补汤！
终于，在傍晚时分，赤凛堂主终于在厨子涕泪涟涟的目送下，端着她最满意的作品，笑容得意地踏进了段空竹的房间。
东瀛厨子心中默默祈祷道：素未谋面的潮生君，希望你能活着喝完这碗汤。
门口的两个守卫朝墨烟端着的汤看了一眼，闻着那难以言喻的味道，面罩下的脸逐渐变绿。
墨烟浑然不觉，进了屋就反脚把门给踹上了，笑吟吟地端着这碗红枣枸杞松茸人参何首乌海马海龙炖鸡汤，迈着自信的步伐走到段空竹榻边，在他惊恐的目光中把碗勺递了过去。
赤凛堂主笑得极其谄媚：“师兄，喝汤了。”
“辛苦阿烟了……”
段空竹握住勺子的手抖了两抖，总觉得这场景似乎在哪个画本子还是闲书里看到过，他翻了翻九成都是料的大补汤，看到一个肥硕的大鸡腿，手上突然一滞——
“阿烟，你把大雄给炖了？”
他可不想再把傀儡种子给吃下去！
墨烟一副“你怎么会这样想我”的表情，连忙否认道：“不至于不至于！本堂主还不至于连只鸡都买不起！”
“快喝吧！这可是我起了个大早亲自给你熬的鸡汤！熬汤可累了……”
段空竹这才放松下来，在墨烟催促的目光下硬着头皮喝了口汤，顿时浑身一抖，手中小瓷勺“乓啷”一声砸下，连碗都有些拿不住了。
墨烟赶忙接住碗，心道她亲自熬的宝贝汤可不能洒了，拿去给千若给君彻给大雄给谁喝都行啊……
墨烟悄咪咪打量着段空竹的神色，犹豫道：“师兄，你、你没事吧？”
“没……”
闻言，只见段空竹轻微地摇了摇脑袋，一抹鲜红的鼻血从左鼻孔滚落！
墨烟吼道：“！快来人啊——传药君！！”
一个时辰后
头发花白的药君颤巍巍地收拾着药箱，嘴里还念念叨叨地嘱咐了好几句，这才在侍从的虚扶下悠悠离去。
罪魁祸首墨烟满脸“我知错了”的表情站在榻边，看着因为过于滋补而引发流鼻血惨象的段空竹，悻悻然低下了头。
她手里还捧着那一大碗鸡汤没舍得倒，心中宽慰自己道，应该不会是她的汤有问题啊，肯定是师兄身子太虚，一下子受不了大补，这才流的鼻血。
段空竹吃了一粒药君给的丹药，鼻血已经止住了，看上去颇有些困倦，墨烟便也不再折腾他了，交代一句让侍从好生伺候着便端着鸡汤离开了。
墨烟回到炊房，把汤渣都过滤了出来，用一个小罐子装好几乎没动过的大补汤，带着这份大礼去找上了日理万机的统武官。
千若正在书院处理御清堂内部的卷宗，远远看见赤凛堂主眉开眼笑地朝她走来，当即眼皮一跳。
墨烟不知道的是，她自从把这锅汤熬好了的那一刻起，那位心地善良的东瀛厨子已经秘密通知了御清堂的各位，千万要小心赤凛堂主的大补汤。
书院
千若放下手上的卷宗，硬着头皮走上前去行礼道：“赤凛堂主。”
“起来起来，不必多礼！”墨烟踏进书院，直接把一个散发着奇异味道的小罐子递到了她眼前，用一副体恤下属的口吻道，“统武官日夜为御清堂事物操劳，着实是太辛苦了！本堂主特地给你熬了补身子的鸡汤，来，喝吧！”
千若僵着手接过了这罐如重千斤的鸡汤，眼神有些闪烁，还在试图做最后的挣扎，她道：“多谢堂主体恤，但堂主应该有所不知，属下对有些中原的药材过敏，还劳烦您告知一下是用了哪些药材熬制的补汤？”
墨烟想了想，道：“也没加多少料吧……就红枣、松茸、枸杞、海龙海马、何首乌、百年人参，嗯……还有只鸡。”
千若闻言面露难色，一脸沉痛道：“堂主有所不知，属下正好对何首乌过敏，一点都不能沾，实在是辜负堂主一番好意了。”
她把汤罐子递了回去，墨烟有些失落道：“嗷，这样啊……那好吧，我拿去喂大雄，看它吃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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