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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一张薄薄的竹片，考试的身份证明。上面记载着考生的姓名、年龄、相貌和学籍。曹霜手中拿着的，便是这么一枚符，符上的名字却不是被替考的那位。
秦国各级官府讲究礼仪，学堂更是讲究诚信。进入笔试考场虽然需要凭借符，但座位并不固定考生姓名和位置，这便有了漏洞可以利用。相信那位被替考者，这时也进入了考场，在考试快结束前，试卷上填个互换的名字，或者干脆交份无名卷。
对于被替考者，考试未结束，自己的试卷未落笔姓名，主动权都掌握在自己手上。不管是遵循和代考的原先约定，还是代考出状况后自力更生签自己姓名，全程不用担任何风险。哪怕到最坏境地，出现两份同名试卷，也有抵赖的腾挪空间，
富贵权势家庭才玩得起这种笔试作弊，加上更简单粗暴的真人背诵面试，囊括每年官府考试选吏的名额再简单不过。
惊叹于这些人的“智慧”和“老辣”，曹霜丝毫没有作弊者同伙的感觉，嫌钱就好。至于手中的那枚符，更是看都不看。姓名学籍都是真的，同样也有考试资格。这个第三方既然贡献了符出来，用途仅仅是给代考者入场，必然也是拿过钱的。
买卖公平，或许他家今天晚上，煮粥也能添几两粟米？
夏侯樱等在考场外，临别再三叮嘱：“这边毕竟不熟，也没熟人，情况不对就赶紧跑，不要被抓现行。”
曹霜点了点头，至于怎么跑怎么接应没说，他也没问。
至于跑了后的代考成绩，考试作弊罪名可是很重的哦。能跑掉也是信誉良好的一种表现，被替考者感谢你还来不及，这时候就不要谈退钱这种伤感情的事了。
不过为了能拿到最大的尾款，曹霜觉得还是拼一把，抓了把自己的假短须。
......
同样抓了把自己胡须的，是这场笔试的主考官萧令史。
萧令史仪表儒雅，五柳长须，标准的中年美男子。
主持吏考的考官都是从郡府衙里直接选派，并且是高级吏员。因为责任深重，因此每年考功以严谨著称的萧令史，担任了这次笔试考官。
表面看，这个位置十分风光，实际是个吃力不讨好的的鸡肋位置。不同于面试考官有极大的自由裁量权，笔试考官属于拿不到好处，出了事却要担责的苦差。所以由外县升迁郡中，无根无底的他，便被同僚推了出来，担任这个苦差。
笔试试卷郡里上面会派人一起阅卷，试卷书简都是死物死证，阅卷检查没问题还好，有问题监考者没发现就是大锅。或者，考试当场发现问题更糟糕，都不知道得醉的是谁。
深谙其中猫腻的萧令史，考前在外面转了一圈，便看见几个躲躲藏藏的老面孔，都是郡内知名给作弊学子拉皮条的。
就不知道代考者和作弊学子都是谁，甚至这两者可能都互相不认识，就准备和老夫斗智斗勇。就像浑水里抓鱼，不到考试结束，都不知道哪个是真，哪个是假。只能猜猜看，还不能强行质问。
在自己清誉和前途，和得罪贵人之间犹豫不决，萧令史愁得胡须都差点抓下几根。
礼仪和自律缘故，考生入考场不搜身，检查符另有人负责。可不管夹带小抄还是替考，最后的锅全是老夫背。老夫真难！
。。。。。
时辰到了，众考生纷纷跪坐，据案做题。
每人案上一摞竹简，一副笔墨而已。
萧令史回来在堂上落座，看了一圈，便锁定了几个可疑目标。
尤其坐第一排那个嚣张的家伙，你当我瞎的吗，会灯下黑！顶个黑眼圈，就以为是夜不思寐，勤恳苦读，能骗过老夫的火眼金晴？
不过想了下，觉得动静不宜搞太大。因为怀疑，考试刚开场，就把坐第一排的给赶出去，别人会不会觉得我有点痴呆......或者这人就是这么勇猛，就是明摆着告诉我自己后台很硬，老儿你敢硬来？
萧令史有点迟凝，想了想，还是再等等。
本来他只是重点观察那些坐在中后排角落的，尤其那些衣着贫寒的学子，这里萧令史暗叹了一口气，一般这种人才是替人代考的怀疑对象。
这个坐第一排的小子，无论衣着，还是表情，都算正常。要不是留意到他有一对醒目的黑眼圈，多瞧了几眼，发现了一点常人难以察觉的端倪，差点就被晃过眼。
你藏不住的，黑眼圈在哪里都会闪闪发光！
这个艺高人胆大、蠢智不分的黑眼圈小子，仪表不俗，身形挺直，姿态从容，不卑不亢的执笔答题。或许这份淡定气度，让心里已经认定他是代考的萧令史，生出一份欣赏。
至于底气么，男子以须为美，人人都知萧大人爱须如命，日常精心打理.......此时萧令史捻须微笑，看在也有成为美男子潜质的份上，那就晚点......杀！
主考官一直坐在堂上不动，不去查巡，一副看起来很好说话的样子。
开考一刻钟后，下面终于有动静了。虽然不能互相传书，却是悉悉窣窣，眉目传情。于是，主考官也动了。
萧令史站起身来，直接手指往堂下一指：“拖出去！”
门口端坐着一个小吏，听命后从后面越过几道书案，顺着手指方向，在后排角落找到一个满脸惊慌的锦衣学生。锦衣学生略胖，惊慌中有些不解，前面那么多人，为什么逮着的是我。
众人猛听“啪”的一声，都回头看时，却是那小吏一巴掌将那作弊学生扇倒，顺带拉开他上衣里襟，露出缝着的手帕状事物。
未等众人看清上面是否有字迹，小吏已经双手捉住锦衣学生领口，将他提了出去。案上一摞竹简，或铺或卷，无人理会。
萧令史暗地点了点头，这些临时抓来，代替监督考场秩序的武夫果然可用，比那些只会动嘴皮的小后辈强多了。尤其这种专司缉拿盗匪的，眼贼手快，不怕得罪人！
一扇之威，果然人人惊恐！
至于那个被杀鸡儆猴的不走运小子，除了座位位置、身份正好适合，最重要就是蠢！别人顶多袖子里藏点，你倒直接解开衣服看，真当老夫睡觉呢。
他刚四面环顾时，目光还特意在几个神色紧张的人身上短暂停留片刻，希望聪明人能多点，明白自己的良苦用心。
不过回想刚才，除了五六个学子静养功夫过人，端坐着无动于衷，其余人都回头去看，萧令史又是气得想抓自己的宝贝胡须。这五六个，必然是代考者或作弊学子的其一，竟然有这么多！
别说还藏着的，比如那个特别留意的黑眼圈小子，居然也假装回头看，一脸惊恐模样！
对于这种夹带小作弊，可以挑一个家境稍高的，以儆效尤，震慑其余。遇上头硬不信邪的，终归可以杀出个结果。
可对于背后阴影重重的替考大作弊，萧令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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