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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穿越小说 > 梦断江宁 > 第七章 扬州游未足仓黄去苏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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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寅在扬州衙署和李敦英交谈。

    李敦英:“老爷,在二秀家,两个事让我不开心。”

    曹寅:“说给我听听。”

    李敦英:“一个是二秀听了她相公的话,巴不得立时间就让我签字画押,答应芹儿和他们家的霏霏定下娃娃亲,我很生气。”

    曹寅不假思索:“娃娃亲不能轻易定,天下人间,高山为谷,深谷为陵,往往就是转瞬之间。再说了,孩子们从出生到婚嫁,十几二十年间,不知经历多少变故,娃娃亲比赌博还不讲理。你生气是对的。”

    李敦英的表情舒缓些:“还一个,我在二秀的厢房里听到了凤华在门外骂人的声音,玉莲在院门外撞上了曹頫咬呀切齿发恨骂天。”

    曹寅:“凤华怎么给你说?”

    李敦英:“凤华闭口不提。”

    曹寅:“曹頫咬呀切齿发恨骂天,那就是说,凤华当众骂了他。”

    李敦英:“我揣摩着就是。”

    田凤华抱着曹雪芹进来:“娘,爹。”

    曹寅笑着:“凤华,天宁寺值得一看吧?”

    田凤华:“太好了。真让我开了眼界。”

    李敦英笑着接过曹雪芹:“来,奶奶抱。”

    田凤华:“娘累不累?”

    李敦英:“我不累,歇息好久了。”

    田凤华伏在李敦英耳边:“娘,茅房在哪里?”

    李敦英:“楼后头。”

    田凤华点头,走出。

    李敦英对曹寅:“我和凤华是住衙里,还是住家里?”

    曹寅:“你说呢?我是想让你们住衙里,一是我随时能看到孙子,二是陈翰林的闺女从天津来了,也带着一个半岁的男孩子,也是男人病亡,这样,凤华恰好可以和陈翰林的闺女说说话。”

    李敦英摆手:“不妥,不妥。”

    曹寅:“怎么不妥?”

    李敦英:“咱是让大儿媳来扬州散心呢,不是让她伤心呢。”

    曹寅恍然大悟:“噢!我一时糊涂,一时糊涂。”

    李敦英:“务必躲开陈大人的女儿。”

    曹寅:“那就住红桥吧,顺便游游瘦西湖。”

    李敦英:“游了瘦西湖,让儿媳看看书局,读书人,对书局有兴致。”

    田凤华进来,向着曹寅和李敦英点头致意,挨着李敦英坐下。

    曹寅:“凤华,坐下歇歇吧。”

    田凤华:“爹,这会儿不忙吧?”

    曹寅:“不忙。这儿是爹歇息的房子,不是爹处理公务的房子。”

    田凤华:“爹,自从在书楼听了您老的教诲,凤华每日都在琢磨爹垂询的三条道理,但毕竟还是年幼无知,感觉不得要领。要说爱芹儿,我自觉是爱到命里去了。要说如何教养孩子,真是满心茫然。我盼望爹不忙时给我教导一二,让我教养芹儿有所遵循。”

    曹寅立时倍加兴奋:“凤华,教养孩子可谓千头万绪,但就我的教训和感悟,当扣紧以下几端。”

    田凤华:“爹讲。”

    曹寅:“一是涵养浩然之气,二是砥砺凌云之志,三是保育纯粹之德,四是教导博雅之学,五是开化超迈之识,六是训造强毅之身。”

    田凤华连连点头:“爹卓见精辟!”

    曹寅摇头:“我教子不算成功,楝亭曹家就看你的了,凤华。”

    田凤华兴奋:“有爹教导,我有遵循。”

    曹寅:“一个孩子具有了这六种素养,想必不会流于庸常。”

    田凤华:“我照着爹说的做。”

    曹寅:“咱们商量着做,都是为了芹儿。”

    田凤华:“爹说的是。”

    曹寅:“凤华,说说你的想法。”

    田凤华微笑:“爹,我只想照您说的做。”

    曹寅笑:“不行,不行。第一个不行,爹在教子这个事上是失败的,所言不足为训。第二个不行,芹儿是你儿子,主要跟着你生活,奶奶爷爷无非是敲敲边鼓。”

    田凤华略作思考:“爹,凤华想把芹儿教养成对众人有益的人,因为这是我的宿梦。”

    曹寅点头。

    田凤华:“怎样把芹儿教养成对众人有益的人呢,我想,一要让他会做人,二要让他会做事,三要让他有以天下事为己任的情怀。”

    曹寅点头。

    田凤华:“做人靠德行,靠智慧。做事靠才具,靠康强,靠机遇。情怀靠陶冶。”

    曹寅点头。

    田凤华:“德靠养,智靠天分和勤勉,才具靠学和历练,康强靠摔打,机遇靠追寻。”

    曹寅点头。

    田凤华:“凤华的使命就是在爹娘教导下引着芹儿向这个路上走。”

    曹寅点头。

    田凤华:“积学储宝是芹儿童幼时候的当务之急,但只会读书不会做事又是家教之通弊,我将力戒。”

    曹寅点头。

    田凤华:“教子的义理,天下有识之士所见略同;教子的成与败,取决于能否持久不懈地力行。”

    曹寅深深点头。

    田凤华:“教子力行要切戒一曝十寒,要切戒拔苗助长,要切戒坐而论道,要切戒越俎代疱,要切戒放弃宏图,听之任之。”

    曹寅看着田凤华:“凤华,你爹脸红了吗?”

    田凤华不知如何回答,率真地笑。

    曹寅认真地:“你爹,就失败在最后这一款上,一曝十寒,拔苗助长,坐而论道,越俎代疱,我占全了,最后就是放弃宏图,听之任之。”

    田凤华:“爹对自己太苛刻了。”

    曹寅:“凤华,只盼你不蹈我的覆辙。”

    田凤华平静地:“我尽力践行爹的教诲。只要爹娘管我吃穿住,我就能把全部心思用在教育芹儿上。”

    曹寅:“你的吃穿住,凤华,你爹娘管到底,你就把全部心思用在教育芹儿上吧。”

    田凤华认真地:“好的爹,凤华记住了。”

    扬州红桥曹寅别业,夏日晚,田凤华搂着曹雪芹躺在床上。

    田凤华看着曹雪芹:“儿子,你爷爷说了六条:一是涵养浩然之气,二是砥砺凌云之志,三是保育纯粹之德,四是教导博雅之学,五是开化超迈之识,六是训造强毅之身。”

    曹雪芹咯咯发笑。

    田凤华:“就看咱娘儿俩的本事了。”

    曹雪芹用小手拍打着田凤华的脸,啊呀发笑。

    红桥曹寅卧室。一张宽大带顶红木床,曹寅和李敦英各睡一头。

    曹寅翻来覆去,长吁短叹。

    李敦英:“老爷,睡不着?”

    曹寅感慨:“后生可畏,焉知来者不如我?”

    李敦英:“老爷,咋说这话?”

    曹寅:“‘教子力行要切戒一曝十寒,要切戒拔苗助长,要切戒坐而论道,要切戒越俎代疱,要切戒放弃宏图,听之任之。’这是凤华说的。反躬自鉴,我占全了。”

    李敦英:“孩子不成器,是他们自身不勤勉,不能怪老爷。”

    曹寅叹气:“我给凤华讲教子,全是云山雾罩不着边际的大道理。凤华给我讲教子,却是可操可作的真经济。”

    李敦英:“凤华也还是个孩子。”

    曹寅:“老当家的。”

    李敦英:“老爷说。”

    曹寅:“凤华说:‘只要爹娘管我吃穿住,我就能把全部心思用在教育芹儿上。’我承诺:‘你的吃穿住,凤华,你爹娘管到底,你就把全部心思用在教育芹儿上吧。’你记住,不管发生什么变故,咱俩把凤华和芹儿的吃穿住管到底。”

    李敦英:“那是当然了。”

    扬州瘦西湖的湖面平明如镜。游船点点。丝竹声声。笑语频传。

    李敦英、田凤华、苏巧儿、赵嫫嫫坐在同一只游船上。

    田凤华抱着曹雪芹。

    赵嫫嫫对田凤华:“大少奶奶,让我抱小少爷,你歇息一会儿。”

    田凤华:“我抱吧,我不累。”

    李敦英对田凤华:“让赵嫫嫫抱一会儿,你歇一歇胳膊。”

    田凤华:“娘,芹儿在我怀里,我心里踏实;芹儿不在我怀里,我心慌。”

    李敦英点头。

    田凤华:“今生今世,我只有这点指望了。”

    李敦英点头:“孩子,娘陪着你养芹儿。”

    田凤华:“娘,明儿后晌带我和芹儿去我爹的书局吧,晚上住在书局,我想请爹细说一说教养芹儿的道理。”

    李敦英:“好的。也让你爹看看芹儿。”

    第二天,曹寅抱着曹雪芹,带李敦英和田凤华参观扬州书局。

    田凤华心情兴奋,穿上了红绸上衣、蓝绸下衣,画了淡淡的浅妆。如此一来,更加风彩照人,韵致出神。

    书局编辑区,校书的翰林们一个个长袍马褂,全是学者风韵,各自案头上卷帙山积,各自伏案编校。

    翰林们恭敬地起身迎接曹寅:“曹大人早安。”

    曹寅:“先生们早安。你们各忙各的,我让我孙子看看咱们的书局,沾一分翰林们的灵气。”

    陈翰林:“令孙必定聪颖早慧。”

    曹寅:“借陈翰林吉言。”

    陈翰林:“令孙多大了?”

    曹寅:“半岁,还不到七个月。”

    陈翰林:“我那外孙也是刚过半岁,赶明儿我也带外孙来沾沾灵气。”

    曹寅:“好,好。诸位翰林大人忙吧,我带我孙子走走看看。”

    诸位翰林:“曹大人慢走。”

    曹寅:“哎。”

    李敦英左看右看,满眼新鲜。

    田凤华兴奋好奇,笑容满面。

    田凤华对李敦英耳语:“娘,世间我最喜欢的东西是书,可是我从没见过做书的,今天见了。谢谢爹,谢谢娘。”

    李敦英低声:“你爹说,校书的这八九位,都是北京翰林院的翰林,他们对当朝不以为然,或是告病,或是告假,回到江南家乡来,隐居乡间。好在你爹也是读书人,和他们气味相投,都成了朋友,换了别人,恐怕请不动他们。”

    田凤华:“这些夫子们,是有气节的。”

    曹寅抱着曹雪芹,带着李敦英和田凤华来到雕版坊。

    刻字工匠们起迎:“曹老爷早安。”

    曹寅:“诸位巧匠辛苦。我带孙子来长长见识,不打扰诸位做工。”

    刻字工匠们坐下,各刻各的字版。

    李敦英和田凤华跟在曹寅身后。

    田凤华对李敦英耳语:“娘,娘,原来印版上的字是反着刻上去的,这些工匠师傅太不得了了。你看,还刻得那么工整有神栩栩如生。”

    李敦英:“人家就是吃这碗饭的。”

    曹寅抱着曹雪芹,带着李敦英和田凤华来到印刷坊。

    工匠们版起版落,一页一页的白纸印上了文字。

    印刷工匠迎接曹寅:“曹老爷早安。”

    曹寅:“早安,早安。你们忙你们的,我带孙子来开开眼界。”

    印刷工匠们继续工作。

    曹雪芹在曹寅怀里啊呀有声,格外兴奋。

    田凤华对李敦英耳语:“娘,书是这样做成的。”

    李敦英:“是的。”

    田凤华:“盘中餐是粒粒皆辛苦,箧中书也是字字都辛苦。”

    李敦英:“是的。是的。”

    曹寅抱着曹雪芹走进装帧坊。

    工匠们起迎:“曹老爷早安。”

    曹寅:“你们各忙各的,我带孙子来感受书香,希望我孙子长大成为读书人。”

    工匠班头:“那是一定的。曹老爷爱读书嘛。”

    曹寅开心:“借你吉言。”

    田凤华目不暇给:“娘,到这里来一看,感觉咱家那些书太宝贵了。”

    李敦英:“是啊。你爹常说,咱家真正的宝贝不是金砖和元宝,是书。”

    田凤华:“是书,书才是宝贝。”

    曹寅抱着孙子走进裁切坊。

    工匠们起迎:“曹老爷早安。”

    曹寅:“你们忙,我带孙子来观赏你们做的书。”

    工匠班头:“请曹老爷观赏。”

    曹寅:“把成品库给我打开。”

    工匠班头:“是。”

    工匠班头跑向一扇大门,吃力地把门推开。

    工匠班头迎着曹寅:“请老爷视察。”

    曹寅:“你去忙吧。”

    工匠班头:“是。”

    工匠班头回到工作台。

    李敦英和田凤华跟随曹寅走进成品库房。

    库房东西长约三十步,南北宽约二十步,房顶高约两丈。

    库房里一垛一垛全是书。书垛与书垛间留有走道。

    田凤华驻足细看,左边一垛是《全唐诗》,右边一垛是《佩文韵府》,后边一垛是《全金诗》,前面一垛是《御选配画诗》。

    田凤华低声赞叹:“呀——!”

    李敦英对田凤华:“凤华,你爹让咱去他官舍休息。”

    田凤华:“好啊。”

    曹寅抱着曹雪芹出了作坊,拐入房墙间的一个夹道,北行东拐,进入“淮扬来风堂”。

    当厅一张书案,案头摆着书笔纸砚。一个近似于大半个书橱的楠木书箱摆在西间的书橱中间的砖地上,上面贴一纸笺,纸笺上写着三个行楷体毛笔字:

    全唐诗

    曹寅抱着曹雪芹进入室内。

    曹雪芹新奇地东张西望,兴奋得啊呀连声。

    曹雪芹看到西间的那口楠木书箱,他指着书箱对曹寅啊呀不止。

    曹寅会意,抱着曹雪芹走到书箱近前,将曹雪芹放在书箱边。

    曹雪芹扶着书箱站稳,双手拍着书箱啊啊呀呀兴奋异常。

    曹寅高兴得合不拢嘴。

    李敦英和田凤华看着曹雪芹笑。

    李敦英对曹寅:“老爷,明白你孙子的意思吧?”

    曹寅特别高兴:“明白明白!这一套《全唐诗》,本是皇上赏给我的,连同这口箱子,归我孙子了!”

    李敦英拍巴掌:“好啊!好啊!这套书连着箱子归孙子了!”

    田凤华:“爹,这是您的宝贝,又是您的荣耀,不能给芹儿,他还不会读书。”

    曹寅:“一定要给我孙子。现在不会读,长大就会读。过些日子我安排骡车拉上这箱书送回家。”

    田凤华:“爹,我就替您孙子谢谢您了。”

    曹寅忘情地自语:“不给我孙子我给谁?”

    田凤华哄着曹雪芹:“芹儿,快给爷爷磕头。”

    曹雪芹看着曹寅笑。

    扬州码头附近临河酒馆,夏日晚,孟三鲜和赵旭侠坐在靠墙角的桌子前,边喝酒边交谈。

    孟三鲜:“一位大爷托我一件事。”

    赵旭侠:“三哥,什么事儿?”

    孟三鲜:“从北方来一个俊寡妇,那寡妇带一个半岁的男孩儿,可能住在盐政监督衙署,也可能住在天宁寺书局,也可能住在红桥别业。这位大爷看上了这个男孩儿,出一百两银子,请咱们给他抱出来。”

    赵旭侠:“三哥,一百两,两个人分,是不是显得那位老爷有些吝啬?”

    孟三鲜:“没人分你的,我只是做个顺水人情。咱俩这样的交情,我怎能分你的银子?你要接单,这一百两银子全归你,接单就给你五十两,见到孩子再给你五十两。”

    赵旭侠:“这样勉强还能做。”

    孟三鲜:“关键是你能不能进得去盐监署。”

    赵旭侠:“三哥,听我说句狂话。”

    孟三鲜:“你尽管讲。”

    赵旭侠:“赵某人进盐监署和逛红桥没什么两样。”

    孟三鲜:“那这次发财的机会就归你了。”

    赵旭侠:“限我几天的日子?”

    孟三鲜:“三天。”

    赵旭侠:“三天,三天也够了。”

    孟三鲜:“君子一言。”

    黄昏,曹寅骑马向书局走。

    赵旭侠从院门向外走,后背上鼓着一个一尺多长的大包,曹寅隐隐听到幼儿在窒息中呻唤的声音。

    曹寅转回马头追赵旭侠。

    赵旭侠撒腿便向路右侧树丛中跑,转眼间不见踪影。

    晚上,李敦英和田凤华在红桥宅邸卧室守着熟睡的曹雪芹聊天。

    曹寅匆匆赶来,如临大敌:“芹儿在哪里?”

    田凤华站起:“爹,怎么了?”

    李敦英站起:“喏,芹儿在这里。”

    曹寅:“今儿没人来吧?”

    李敦英:“没有,就俺娘儿仨。”

    田凤华:“爹,出啥事了?”

    曹寅:“大事。”

    曹寅对李敦英:“明天一早,你带凤华和芹儿速去苏州,住楝园,不可带芹儿出院门,不准任何人进楝园,也不和大哥联系。我不安排接你们,不准回扬州,更不要回江宁。”

    李敦英:“老爷,到底出什么事了?”

    曹寅:“我进书局院门,一个惯匪,像是人们传说中的赵旭侠,后背上藏着一个孩子,慌慌张张向外窜。我听见了那孩子捂着嘴的哭声,我怕是芹儿。”

    田凤华:“爹,您别着急了,芹儿在家呢。”

    曹寅:“这个贼,是漫无目的随意偷个孩子?还是直奔陈大人的外孙?还是直奔咱家芹儿?但无论如何,你们娘儿俩带芹儿到苏州去躲一些日子。”

    李敦英:“明天一早就去苏州。”

    曹寅:“我去陈翰林家。”

    陈翰林全家老小像疯了一样找孩子。

    曹寅进院。

    陈翰林拦着曹寅作揖:“曹大人,见我外孙了吗?”

    曹寅平静如常:“令外孙应该在家里呀。”

    陈翰林:“内子和闺女守着我外孙,内子去茅房,闺女去换衣裳的那一会儿,回来就不见了孩子。”

    曹寅:“陈大人,我能帮你做些什么?”

    陈翰林:“求曹大人慈悲为怀。外孙是小女的命根子,丢了外孙,就要了小女的䗼命。”

    曹寅:“陈大人,曹某尽力。”

    三日后。

    江宁汉府街南小树林,夏日傍晚,一棵老槐树下停着一辆骡车。

    丁江龙站在车前,手里提一个布包,得意地看着曹頫。

    曹頫坐在车辕位置,手边放着一大包银子。

    丁江龙兴奋地对曹頫:“四爷,给您送来才是第九天。”

    曹頫往上举一举手中的银包:“这是二百两。你把那小崽子取出来让我看看。”

    丁江龙伸手抓出布袋里一个红布襁褓,一个瘦巴巴的男婴展示在曹頫面前。

    曹頫左看右看,上看下看。

    曹頫倒吸一口气,忿恨地盯着丁江龙:“丁江龙,你他娘也是在道上混的,你混出成色来了,本事不大,胆子不小,敢诳你四爷!”

    丁江龙发怔:“四爷,我要诳你,天打五雷轰。”

    曹頫冲动地冷笑:“丁江龙,我要的那个孩子,肥头大耳,十分富态。你从哪儿抱来这么一个尖嘴猴腮的小崽子来诳我的银子?”

    丁江龙:“四爷,这孩子,就是从扬州天宁寺偷出来的,偌大的天宁寺里就只有这一个半岁大小的孩子,并且就是从北方来的一个年轻俊寡妇的孩子。盐监署没有孩子。天宁寺没住第二个从北方来的年轻俊寡妇,若有一丝差错,你把我的脑袋揪下来回家当虎子(尿壶)去。那要是没有丝毫差错,四爷,你也不能悔约,丁江龙和他的兄弟们也不是好惹的,你说是不是。”

    曹頫发急:“丁江龙,四爷实话告诉你,那孩子肥头大耳,哪是这等瘦猴胎子?”

    丁江龙:“四爷,九天前你可是说你没见过孩子呀。咱俩到底谁诳谁?这孩子半岁,是北方来的,他娘是年轻的俊寡妇,他们住在扬州天宁寺,哪一条哪一句不符合四爷要的条件?”

    丁江龙手中的孩子哭。

    曹頫听孩子的哭声。

    曹頫:“丁江龙,就从这孩子的哭声,四爷我就能断定他不是北京来的,他是天津来的。北京的孩子不哭则已,只要哭,必定是放开嗓门充满豪气。这孩子的哭声,一听就是天津味儿。北京人狂放,天津人甜软。四爷我在北京三年,去天津公干二十多次,那北京人的口音和天津人的口音,我给你说,感冒咳嗽都不一样。”

    丁江龙:“四爷,当初你只说北方,你没说北京,天津也是北方。”

    曹頫:“丁江龙,四爷不和你打嘴巴官司。这孩子,你送回去,由你;你卖了,也由你;和四爷没有关涉。”

    丁江龙把手中的孩子丢进布袋。

    孩子哭得撕心裂肺。

    丁江龙拦在曹頫近前,右手伸进怀中:“曹四爷,你当初说的,孩子你只看一眼,然后由我卖了,银子归我,你欠我的二百两银子一次付清。你想变卦么?你敢变卦么?你不怕我偷了你的儿子扔到江里么?”

    曹頫盯着丁江龙。

    曹頫将手中的大银包提起,扔给丁江龙:“这小东西你看着办。”。

    丁江龙打开银包,查看银子的成色。

    丁江龙将裹孩子的布包斜挎在肩上。

    曹頫赶着骡车走出数十步,急转头走向丁江龙。

    丁江龙见曹頫返回,忙将银包攥在左手,右手伸向怀中,抓紧匕首的把柄。

    曹頫停车,下车,双手合掌,对丁江龙一拜再拜:“龙老弟,事已至此,四爷我已没有退路,横竖只有做下去,一不作二不休。”

    丁江龙从怀里抽出手:“四爷说个条段儿。”

    曹頫:“我给你追加二百两银子,你把那小崽子给我送来,日子放长些,一个月,可行?若行,回去我给你取银子来。”

    丁江龙沉吟:“扬州天宁寺丢了孩子,全扬州的爹娘都会把孩子看紧了,二百两忒少,一个月忒急。”

    曹頫:“那就四百两,两个月。”

    丁江龙:“四爷,你我都心知肚明,这次失手,缘由在你,因为我送来的孩子没有一条不符合你的描述。当初你没说肥头大耳,你没说来自北京而不是来自天津。我问你有什么标志,你说你没见过。对不对?”

    曹頫:“这次我给你说准了。那崽子姓曹,那寡妇姓田。”

    丁江龙:“四爷去取二百两银子来,然后说话。”

    曹頫:“你等我。”

    江宁东南方风景秀丽的栖云山,山顶一处道观,名为栖云观。

    栖云观的建筑为粉墙黛瓦,院落井然。

    观内香炉成排,外有松竹环绕,门前有小道士看守。

    道士们一色青衣道袍,镶黑道冠。

    香客们则是熙熙攘攘的绿女红男。

    曹寅只身一人穿便服骑马上山。

    曹寅在栖云观门外数十步处下马,将马拴在一棵松树上。

    曹寅快步上山。

    看门的小道士迎着曹寅施礼:“施主万安。”

    曹寅停下脚步:“小师傅,请禀报乔道长,曹子清有事相扰。”

    小道士:“施主稍等。”

    小道士快步走进道观。

    曹寅观察出出进进的善男信女。

    乔道长快步走向曹寅。小道士跟在乔道长身后。

    曹寅迎上前。

    乔道长:“施主驾到,贫道有失远迎。”

    曹寅:“又扰道长清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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