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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群雄并起10
一日，张邈来到曹操练兵的校场，见曹操正在训练军队。曹操端坐在高台上，绷着脸，看曹仁、曹洪、夏侯惇、夏侯渊、曹休、曹真等人在训练兵士。曹操看得很用心也很仔细。哪一队稍有懈怠，曹操便把哪队领兵的人叫道跟前加以训斥：“平时多吃苦，战时少流血。爱兵则严，害兵则松。兵精于勤练而疏于懒惰。这些道理难道还不明白吗？”无论是对他曹家兄弟子侄还是对外姓将领，他都一视同仁，毫不迁就。时值初冬，兵士们都只穿着一件单褂，仍大汗淋漓。他们喊声如雷，震天动地。张邈看着看着，不禁称赞道：“似孟德这样认真练兵的人少见啊。”张邈说的是实话。那时，天下大乱，前来投军的人成分複杂，体力和武功也参差不齐，招兵买马的人对他们若不严加训练，到了战场上往往不战自败。曹操新建了一支军队，从一开始他便注重兵士的素质，这在当时是难能可贵的。
乐进发现了张邈在那里看他们练兵，便走到曹操跟前说：“太守来了。”
曹操说：“在哪里？”一边站起来，往校场一侧望去，果然见张邈正在那里看得出神。他便走下高台，来到张邈的身边，笑着说：“孟卓来这里，也不打个招呼。我可不敢当失迎之罪啊。”
张邈看他笑起来也很和善，便说：“刚才我见你坐在高台上铁青着脸一副威风凛凛的样子，与现在真是判若两人。不要说别人，我看你那绷着脸的样子都心里打颤。”
曹操说：“治军之道在于严。帅严将才严，将严兵才精。孟卓来这里，有事吗？”
“本想请你吃酒去的，见你这样认真做事，也不敢请你了。”
“吃酒倒不必。既然来了，便请到我的军帐里略坐。”
曹操在前边引路，与张邈一起来到了大帐。那里除了兵器以外，便是笔墨纸砚。低低的案桌上，放着《孙子兵法》十三章。近日来，曹操手不离卷，如饥似渴地攻读这《孙子兵法》，那上面有曹操圈点的章节和句子以及密密麻麻的眉批。张邈将它拿在手里说：“你真下功夫了！”
曹操感叹地说：“没办法啊！谁让我们生逢乱世的。按我的本䗼，我真想当一个诗人，如屈原，高歌‘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为世人留下不朽的诗篇。屈原以他温柔的心文治天下，最终还是走投无路投汨罗江而死。我等当以他为戒。这就是我所以看重我招募的军队和谙读兵书的原因。”
“孟德有鸿鹄之志，我自叹弗如。我认为乱世英雄会有许多人，但成功的不会太多。孟德将是这少数人中的一个。”
“哈哈哈哈，孟卓过奖了，过奖了！”曹操虽这样说，但心里却很高兴，因为张邈能认识他。
这时，乐进端进茶来。曹操请张邈坐下，说：“请喝茶。”
张邈端着茶杯，若有所思。停了一会，他说：“孟德，既然你有志匡扶汉室，何不给天下英雄发一纸檄文？把大家都联络起来，共同讨伐董卓？”
曹操说：“我也想到这里。但我曹操还缺乏那样的号召力。”
“此话差矣。只要你说出了大家想说的话，你便有号召力。”
曹操突然激情澎湃。他那深沉的大眼睛被兴奋之火所点燃。“有你的支持，我写，我写。乐进，研墨侍候！”
乐进跪在案桌边开始研墨。曹操握笔在手，酝酿情绪。“孟卓，咱们可不可以写一份矫诏？天下英雄见是皇上的意思，不是更无顾及了？”
“对对对，矫诏好。”
矫诏，就是假托君命，发布诏敕。
曹操于是奋笔疾书：“操等谨以大义布告天下：董卓老贼欺天罔地，灭国弑君，秽乱宫禁，残害生灵，狼戾不仁，罪恶充积！今奉太天子密诏，大集义兵，誓欲归清华夏，剿戮元凶。望天下各路英豪尽兴义师，共泄公愤，扶持汉室，拯救黎民。檄文到日，即可奉行。”
檄文写好之后，张邈大加赞扬，说：“孟德兄果然好文采！”他将它拿回太守府，吩咐手下人抄写多份，然后派人分送各地。
檄文发下不久，便得到了天下豪杰的纷纷响应。一时间，十路英雄并起，他们是：勃海太守袁绍、后将军袁术、河内太守王匡、冀州州牧韩馥、豫州刺史孔胄、兖州刺史刘岱、陈留太守张邈、东郡太守桥瑁、山阳太守袁遗、骑都尉济北国相鲍信。
这十路诸侯相约在酸枣会盟并都如期赴会。那是汉献帝初平元年的正月，酸枣地区还裹持在坚冰和飞雪之中，万木萧疏，百草未发。但各路豪杰在酸枣的梅园里却看到了争奇斗妍花开火爆的腊梅。曹操先行来到酸枣，每天都在这梅园的路边迎接来自四面八方的豪杰。曹操的胡须上挂着冰霜，但他心里却像这腊梅一样，燃烧着一团烈火。有这么多的英雄豪杰响应他，他的心里万分激动。他相信，只要大家齐心协力，董卓定会被诛。
袁绍、袁术兄弟相继来到了。曹操虽然在京都时在对待宦官和董卓进京问题上与袁家兄弟意见相左，存在分歧，之间多有龃龉，但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大家还是走到一起来了。本来曹操记恨袁家兄弟曾对他的污辱，但为了大局为了讨伐董卓，他还是将自己的私愤丢到一边去了。而袁绍似乎不记得他在京都时对他的污辱，那天，他一见曹操的面，便热情地说：“孟德胜我一筹。”
曹操故意问他：“本初何出此言？”
袁绍说：“当日，董卓与我谈废立之事，我反对他废少帝而立陈留王，他对我怒目而视，叫道：‘你以为我董卓的刀不锋利吗’我只是拔剑离座，然后愤愤而出，逃回冀州去了；而孟德却腰系宝刀直入相府刺杀那老贼，此举也真烈士也！我逃回冀州，无所事事，偏居一隅，你却招募义兵，并矫诏天下，联络天下英豪，共同讨贼。此两事，不是胜我一筹吗？”
曹操笑了，说：“本初何以过谦如此？你能亲率三万大军来酸枣会盟，已是豪杰之举了。我等同心协力，董卓还在话下吗？”
“对对对，我们应该同心协力。”袁绍眨动着细细的小眼睛，问道：“既然我们会盟酸枣，可俗话说，群龙无首，也将一事无成。不知孟德可知谁将是我们的盟主呢？”
曹操一下子明白了袁绍表彰他的用意了。袁绍此来，除了要报京都之仇以外，还是要当盟主的。他知道曹操在此次会盟中所占的特殊地位，所以先行拉拢他，以不让过去的龃龉影响他对他的拥戴。曹操心想：自己的势力远不及袁绍，论兵他只有刚刚招募的五千人；论地盘自己站在张邈的地盘上，十路诸侯中他不是独立的一路，而是归在张邈的麾下；更加上袁术、王匡等一半以上的人曾是袁绍的故旧，与自己交好的只有张邈和鲍信。自己若当这个盟主实在艰难，弄不好，袁家兄弟会毁约而去，刚刚点起的火燃便会因此熄灭。再次拉起这么多的人马就难了。当务之急是维持大局，共同对敌。曹操想到这里，便豁达地说：“除本初莫属。”
袁绍假惺惺地说：“我怎么行呢？”袁绍接着历数了王匡、韩馥、孔胄等人后，说：“还是你来当这个盟主吧。我拥戴你。”
“哈哈哈哈，”曹操大笑了，“你不要将我放在火上烤。”
袁绍见曹操并没有与他争盟主的意思，眯细着眼笑道：“你我不必推让了，还是让大家公推吧。”袁绍摸了曹操的底，满意地走开了。
曹操在梅园一一接待了所有来会盟的人，并将他们安排停当。
正月十八，各路诸侯会齐在梅园，推选盟主。事先，曹操已命兵士在梅园里筑起高台，遍插旗帜。曹操主持会议，他说：“承蒙各位豪杰远道而来在此聚会，共商兴义兵讨国贼之大事，操深表欣慰。但人无头不走，鸟无头不飞。我们必须公推一盟主，听从他的号令，方可进军讨贼。否则，群龙无首，也将一事无成。”
袁术说：“你别说那么多的道理了，这谁不知道？你就说谁当盟主吧。”
曹操说：“我心里已有一人。不过，现在还是请大家公推。”
袁术对身边的王匡说：“你听听，他有话不说，非让我们开口。”
这时，张邈站起来说：“依我看，曹操胸怀大志，谋略过人，堪当此任。袁绍也势力强大，也可当此重任。”
鲍信站起来说：“只有一个盟主，你为何推举二人？依我看，这事是曹操发起的，曹操虽然没有地盘，但智勇双全，是不可多得的帅才。我们大家都拥戴他吧，保证可以诛灭董贼。”
袁术红着眼站了起来，说：“哈哈，原来你们都串通好了，将我们诓来，归到曹操的麾下。曹操不费吹灰之力便可得到十万兵马。太便宜了吧？”
鲍信说：“你这是什么意思！谁串通一气了？不是让公推吗，谁想推谁就推谁嘛。你说曹操不行，谁行？”
“那还用说吗？我哥哥袁绍！”
王匡也站起来，说：“我也推袁绍。”
孔胄也说：“还是袁绍更合适。”
鲍信说：“我们是在一起匡扶汉室共赴国难的，不是来争势力的。袁绍能带领我们完成这重任吗？”
袁术指着鲍信的鼻子说：“你怎么知道就不能呢？”
“我从他在洛阳时与何进一起的所作所为而知。不是他给何进出谋划策，董卓会进京吗？”
伤疤揭到了痛处。袁术大怒，说：“不推了。走，我们各回属地去。”
王匡、孔胄等人跟着他站了起来。袁绍喝道：“你们干什么？大家不是商量吗？鲍信所言甚是。当初若是阻止董卓进京，也不会让这老贼得逞。我好悔啊。你们都坐下，听听孟德的意见。”
袁术嘟哝着嘴说：“他会推你吗？”
曹操不能不说话了。他站起来，深深地向张邈、鲍信作了一个揖，说：“我深谢二位的厚爱，但我自知不是盟主合适的人选……”
袁术嚷道：“你想推谁就痛痛快快地说嘛，别说些没用的。”
曹操不屑地瞥了一眼袁术，郑重地说：“我推选本初，也望大家推选他。袁本初乃四世三公，门多故吏，又是汉朝名相后裔，可为盟主。”
王匡、孔胄等人说：“孟德之见甚是。”
袁术转怒为喜，说：“你早说嘛。”
张邈对鲍信说：“还是按孟德的意思，推本初为盟主吧。”
鲍信见多数都同意袁绍，也不再坚持己见：“本初就本初。”
曹操见大家的意见趋于一致，便恭恭敬敬地向袁绍走来，说：“请盟主登坛。”
袁绍站起来，向大家作揖，笑着说：“我就不推让了。”于是在曹操等人的簇拥下整束衣冠，腰佩宝剑，走上了高台。乐进将兵符将印捧到高台上，袁绍焚香跪拜，然后对大家盟誓说：“汉室不幸，皇纲失统。贼臣董卓，乘衅纵害，祸加至尊，虐流百姓。绍等担心社稷沦丧，特纠合义兵，共赴国难。凡我同盟，当齐心戮力，以尽臣节。绍虽不才，承蒙各位推举，当尽心效力，凡有功者必赏，有罪者必罚。国有常刑，军有军纪，望各位切记遵守，不得违犯。”
大家同声说道：“谨听盟主调遣。”
袁绍于是自封为车骑将军，以皇帝的名义临时给各路将领授封官号。为拢住曹操，他特授曹操为奋武将军。曹操磕头拜谢。因这十二路兵马俱在函谷关以东，所以被称为关东之军。
盟主已定，曹操便在梅园大设酒宴以示庆贺。席间，鲍信悄悄对曹操说：“别看袁绍当了盟主，但据我看，好景不会太长。袁绍缺少智谋，难当大事。我一直认为像你这样有智谋的人世之罕见，不当盟主实在遗憾。不信，咱们就走着瞧，我把话说在这里：能拨乱反正的人，惟有你；袁绍虽一时强大，最后难免失败。”
曹操忙以手示意，轻声说：“勿出此言！”
11
袁绍当了盟主以后，很是得意。他以盟主的身份天天分别召见各路诸侯与他们商议进兵洛阳之事。他名为商议进兵，实则想扩充自己的实力。这十路诸侯中袁术、袁遗是他袁家将自不待言，张邈、王匡、孔胄等人又是他袁家的故吏，惟有鲍信与他疏远，他认为他与曹操同心，便极力拉拢他。张邈乃忠厚长者，见袁绍如此器重他，心中高兴，加之为了维护关东之军的团结，对袁绍益加敬重。只有鲍信不大听袁绍的，袁绍也拿他没有办法。袁绍每每见到曹操，对他都十分客气，但商议进兵讨贼的事，他都不叫上他，因为曹操虽然是矫诏的发起人，但在十路诸侯中他不算一路。从正月到三月，两个多月过去了，袁绍就这样坐而论道，天天商议进兵洛阳，却天天不见实际行动。曹操实在是忍耐不住了，便对张邈说：“孟卓兄，我们会盟酸枣，不是在这里空谈讨贼的。若是这样空谈，董卓何时得诛，百姓何时可解倒悬之苦，汉室何时得以匡扶？我实在着急啊。”
张邈说：“孟德兄，不要着急嘛。盟主自有安排。我们大家既然公推他当了盟主，就要听他的安排和调遣。”
曹操说：“不行，我得找他谈谈。”
“咳，”张邈叹了口气，说，“你何必如此沉不住气呢？天下的事是大家的，又不是你自己的，何必呢？慢慢来嘛。”
曹操斜视着张邈，说：“我只知道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当以天下为己任，怎么能说不是我自己的事呢？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眼下董卓在京都大肆抢掠，火烧汉宫和皇陵，迁都于长安，徙数百万百姓西去，沿途号泣之声不绝于耳，在这种情况下，难道我们还能坐得住吗？”
曹操说的的确是事实。原来十路诸侯在酸枣会盟共议讨伐董卓的消息传到了洛阳。董卓听了，先是愤怒，骂道：“袁绍小子，我悔不该当初没一刀宰了他！”继而有些恐慌。关东之军毕竟有十万之众，陈列在他的东侧，使他不得安眠。他于是不顾公卿大臣的反对，决定将国都从洛阳迁到长安。一时间，洛阳城中一片混乱。董卓下令烧毁了汉宫和皇家宗庙，致使浓烟滚滚，蔽天遮日。他网罗莫须有的罪名，将数以万计的城中富户一律处死，然后没收他们的财产。他驱赶数百万百姓迁徙长安，沿路民众相互践踏、兵士皮鞭抽打加之饥饿和疾病，致使百姓死伤无数，到处都可看到倒在地上的尸体。百姓号哭之声，传出几十里。不仅如此，董卓还派人将二百里以内的民宅全部烧毁，使百姓们断绝回归的念头。他还支使吕布带兵大肆挖掘皇帝的陵墓和公卿大臣们的坟墓，搜罗埋葬在地下的金银珠宝。正像曹操在《薤露行》里所说的那样：“播越西迁移，号泣而且行。瞻彼洛城郭，微子为哀伤。”
百姓们对董卓真是有不共戴天之仇，盼望着关东之军前来解救他们。
献帝被迁到长安后，住在京兆尹的官邸中，然后匆匆修缮旧宫殿，才搬到宫中居住。为了对付关东之军，董卓并没有随同献帝一起去长安，朝廷的政事不论大小，他都委托司徒王允代理。他之所以将这样的重任委托王允，是因为据他观察，王允这干巴老头儿对他总是毕恭毕敬萎萎缩缩从不反对他的意见。况且，王允又是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谅他也不敢翻起什么风浪。因此，他对王允是一百个放心的。董卓于是屯兵洛阳，准备与关东之军决战……
张邈说：“据我所知，袁绍尚无进兵之意。我担心你去指责他，会伤了大家的和气。还是等一等吧。”
鲍信走过来说：“等什么，都等了两个月了，等到大家鸟兽散？和气，一团和气能把董卓消灭嘛？孟德兄，我支持你面见袁绍。他若是还不出兵，我们就统统离开酸枣，何必听他调遣？”
曹操看看张邈又看看鲍信思索着。一方面要促成袁绍进兵讨贼，一方面还要维护团结，免得十路诸侯鸟兽散，曹操一时拿不定主意。鲍信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说：“孟德，我早就说过，袁绍难当此重任。他其实并不是真心要讨贼的，而是来这里扩充自己的实力。你若是不找他好好谈谈，他还会按兵不动的。”
曹操想：“是啊。与其按兵不动，让袁绍的私利得逞，不如刺激他一下。”便说：“我找他谈谈。”他对张邈说：“孟卓兄放心，我不会和他闹崩的。”
曹操径直走向袁绍的大帐。袁绍的大帐就设在梅园的旁边。曹操看到，正月里那火爆开放的腊梅花已经凋零了，落英遍地，化为了泥土。他伫立在那儿，心里不免阵阵刺痛。岁月流逝，时不再来。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走进了袁绍的大帐。
“哎哟，孟德，我正想找你好好聊聊呢，你就来了。刚才我和孔公绪还说起你，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快请，请。”袁绍一见曹操，笑容可掬，连忙离座迎接。
公绪是孔胄的字。当时孔胄就在袁绍的大帐里。孔胄是一个清谈高论之人，袁绍闲着没事，便借商议进兵之事召孔胄来大帐神聊，以排解在酸枣的寂寞。孔胄见曹操来了，便说：“我该告辞了。”边说边走出了大帐。
面对袁绍那一脸的笑和眯细的小眼，曹操真想当头给他一拳，骂他几句。但他没有那样做。他也笑着说：“好啊，主公背着我，说我的坏话吧？”一边在座位上坐下。
“你这就错了。你是当今英雄，谁会说你的坏话呢？”
“英雄可不敢当。那你们说我什么呢？”
“你一定要听？”
“一定。”
“孔胄告诉我，说你娶的那个卞氏美若天仙，能歌善舞。说你艳福不浅啊。”
“哈哈哈，原来如此。”曹操说，“不瞒你说，她不但色艺俱佳，而且还是一个解语花哩。”
“哈哈哈哈……”袁绍大笑了几声后，说：“孟德，你今天到我这里来，有事吗？”
“无事不登三宝殿。现你身为盟主，我为部属。我天天等待着你的召唤，可我曹操不算一路诸侯，你是从来不叫我来商议军务的。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晋见主公了。”
“孟德说哪里话？我这些天的确是忙了一些。我也正想找你聊聊。”
“好。难得你有这样的话。主公……”
“别别，你就直呼我的名字就行了。”
“好吧。本初兄，我不明白，我们会盟酸枣已经两个多月了，你为什么按兵不动，不对董卓发起进攻呢？我们如果再拖下去，董卓难道不会向东讨伐我们吗？他虽然无道，但他可以凭借皇室的权威，加之凉州兵骁勇凶悍，击败我们刚刚兴起的义兵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如今董卓焚烧皇宫皇陵，劫天子西迁长安，驱百姓数百万随迁，民怨沸腾，天下都为之愤怒，我以为这正是消灭董卓的大好时机。只要我们齐心协力，一战便会消灭董卓，从而平定天下……”
“有道理，有道理。”袁绍说，“我也是这样想。真所谓英雄所见略同啊。可是，可是……”
“你有什么为难之处吗？”
袁绍深深地叹了口气，说：“咳，你有所不知。咱们这十路诸侯，一路一个心眼儿。我这些天来，天天和他们谈，所谈的无非如你所说的一样，如何进攻董卓从而消灭他。但是，大家谁也不肯正面与董卓交战，谁也不愿意打先锋。他们都害怕董卓的凉州兵骁勇凶悍，担心自己的实力受到损失。你叫我有什么办法呢？”
曹操说：“本初，我们大家不是盟过誓了吗？发誓要听从你的调遣吗？”
“誓言有何用！一到了关键的时候，誓言只不过是清晨的露水。”
“本初，你不是带来三万兵马吗？加上袁术、袁遗，你们袁家兵也有五万之众。你身为盟主，为何不率先起兵，带动大家呢？”
袁绍又叹了口气，说：“孟德，你有所不知。我这三万兵马，也是刚刚招募来的，没有经过训练，哪里能去与凉州兵对阵呢？那无疑是前去送死。袁术、袁遗虽说与我同族，但也各怀异心，他们也不听我的。咳，难啊，难啊……”
曹操没想到情况会这样。如果果真像袁绍所说，大家各怀二心，那这义兵还有何存在的必要呢？这时，对袁绍真正的意图他还没有完全看清。他不是没有猜到袁绍以及袁家兄弟想借酸枣聚会之机扩大影响扩充实力拉帮结伙，但袁绍的最终目的还不在这些。特别是董卓将国都西迁长安以后，洛阳以东这大片土地，实际上已不在董卓的控制之中。袁绍想趁此机会，在这块土地上再另立一个皇帝。要达到这个目的，他一方面利用自己家族的影响，一方面还要取得这九路诸侯的支持。他这些天来，所秘密做的事情都是为了这事。倘若他的目的达到了，那么他就是董卓，就是丞相，就是太师，也就是实际上的皇帝……
袁绍见曹操低头不语，便说：“听说孟德在陈留新建的这支军队，虽只要五千人，但却训练有素。如果你真的把我当成盟主的话，我倒是想让你担任进攻董卓的先锋。不知孟德意下如何？”他眨动着细细的小眼睛怔怔地盯着曹操，那眼光中充满了期待和狡黠。
曹操到现在才醒悟到，袁绍所以迟迟不出兵西向，原来就等着曹操来“请战”的。袁绍料定曹操最终会忍耐不住，总会找他来催促的。曹操果然来了。起初，他和孔胄议论曹操，也是议论此事。他们希望曹操出马，当进攻董卓的急先锋。如果曹操初战告捷，那则是整个义军的功劳；如果曹操兵败，那正好借董卓之力削弱曹操的实力。袁绍从内心里认为，曹操将是他将来行事的最大障碍。曹操此时也骑虎难下。如果说不当这个先锋，你来说空话的吗？你催促袁绍出兵，可你又不当这个先锋，那将如何面对关东父老？曹操明明知道这是袁绍的圈套，也只好往里钻了。况且，曹操还多想一层，那就是即使出兵不利，那进攻董卓的大旗首先是他打出来的，进攻董卓的急先锋首先是他的曹家军，这个名声将会被世人所瞩目，他曹操在世人眼中的威望又会高出几分。想到凡事都有得有失，曹操便爽快地说：“承蒙主公的信任，我曹操明天便率军西向，举义旗，讨贼臣，义无反顾。”
“好！”袁绍说，“有你担任急先锋，我还有何忧虑的呢？你引本部兵马明天五更出发，我将率大军在后面接应。消灭董卓，在此一举！来人，上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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