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厢房内，周天意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穿着舅妈买的新衣服，端坐在桌前品茶。狗娃手足无措的站在旁边，另一名丫鬟装扮的女孩儿，正无声打量着房间布局。
“坐下来谈啊，站那干什么。”
周天意看了他们一眼，示意让其坐下。
狗娃换掉了之前的破衣服，穿着周天意小时候的长袍。浑身的污垢也清洗干净，小脸虽然蜡黄，但已没了乞丐的形象。只是脑袋两侧的发丝依旧倔强的立着，双手绞在一起，抿着嘴局促的不知做些什么。
与狗娃相比，丫鬟打扮的女孩要显得从容许多，娇媚的脸上虽然透着苍白病态，可黑漆漆的大眼睛却来回转动。
“你们吃饭了吗？”周天意见两人无动于衷，只能问起别的。
“意哥，刚才夫人给了些零嘴，已经能填饱肚子了。”狗娃不知该做些什么，他从来没有遇见过这种情况，下意识不想麻烦别人。
原本他以为周天意作为一名捕快，生活水平大概率跟普通家庭一样，可今天过来才发现，他家竟然是一座三进三出的大院子，仆人丫鬟甚至多达数十名。
这种反差让狗娃心里产生了疏离感，认为自己不配跟周天意做朋友。
周天意怎会不知他们在想些什么，起身将其按在椅子上，然后招呼仆人送些饭菜过来，最后扭头看着狗娃及女孩，道：
“正好我也饿了，咱们边吃边说。”
不多时，两荤两素外加一碗乌鸡汤便被端了上来。
周天意率先动筷子，夹起菜就往狗娃跟女孩碗里面放，随后自己才吃起来。
“快吃啊，饿了一天了，填饱肚子要紧。”
“我就不跟你们见外了，刚才打了几架，正饿得不行呢。”
狗娃见周天意这个样子，心中的疏离感顿时消散，脸上也露出笑容，点头开始扒饭。
他自从离开老家流亡京城，就没吃过饱饭，早就被桌上散发香气的菜品勾起了食欲。
只有女孩依旧坐在那里，不说话也不动筷子，静静望着周天意跟狗娃狼吞虎咽。
周天意看在眼里并没有说些什么，等吃的差不多了，才说道：“饭菜不合胃口吗？”
“受伤了，吃不得大鱼大肉。”
周天意愣住了，刚想起身让仆人再送些清淡的过来，又听见女孩的声音响起。
“不用麻烦了，今天找我过来究竟想干什么？”女孩直勾勾的望着周天意。
狗娃悄悄在桌下拉动女孩的衣摆，却被对方无视过去，最后只能放下碗筷，安静的坐在那里。
周天意笑了一下，道：“没想做什么，只是例行问问情况。”
“在这里问情况？”女孩指了一圈厢房布置，苍白的脸上浮现出冷笑，道：“不应该去大牢里面刑讯逼供吗。”
周天意的眉毛皱了起来，片刻接触下来，他觉得女孩就像是一只浑身带刺的玫瑰，无论别人做什么，都想着扎一下。
“你好像对官府人员很反感。”
周天意问道，直视着女孩的眼睛。
“不然呢。”女孩冷笑一声，道：“难不成还要对你们感恩戴德，歌颂伟大？”
周天意摇了摇头，不知应该如何劝说女孩，只能问起狗娃：“她这两天是不是来月事了？”
狗娃疑惑的挠起头，倔强的发丝跟着颤抖起来，“月事是什么？”
周天意露出无奈表情，觉得自己问一个小孩这种问题，简直愚蠢到了极点。
最终，他只能再次看向女孩，“我今天让狗娃带你过来，只是想询问一些事情，并没有任何恶意。”
女孩发出一声冷哼，道：“如果不是他，我也不会跟着过来，有什么就问吧，反正被你们发现之后也活不了多长时间了。”
“你跟杨廉是什么关系？”
周天意并没有在意女孩的话，而是问起最关键的事情。
“你不知道？”这次轮到女孩疑惑起来，她看了看狗娃，恍然大悟：“原来你什么都不知道。”
周天意原本想反驳，但女孩却打断了他。
“我是杨廉的女儿，杨欣怡。”
女孩说出自己的名字，双目中涌现出仇恨：“我父亲因为弹劾东厂李进忠，被他威胁迫害，只能无奈将我留在城西，自己面对一切。”
“我恨不得把东厂那群阉狗全部杀死，以此来祭奠我父亲在天之灵！”
装的还挺像，如果不是我知道你老爹还在城外，可能就被你骗过去了，书中说的果然没错，漂亮的女孩子都会骗人……周天意在心中吐槽起来，表面却装作吃惊，道：
“什么？杨大人被杀害了？”
杨欣怡点了点头，贝齿紧咬朱唇，美目淌下两行清泪，红着眼眶不说话。
周天意顿时站了起来，抬起手臂用衣袖擦拭着杨欣怡的眼泪，空着的手更是死死将其肩头握住，脸上浮现出愤恨，“妹妹，你放心，杨大人平日里对我很好，我定会为他报仇！”
杨欣怡心里虽然厌恶对方触碰自己，但脸上却露出楚楚动人的表情：“真的吗，大人，您真的愿意帮我吗。”
“当然！”周天意重重点头，缓缓说道：“首先我要知道杨大人掌握了阉狗什么罪证。”
狗娃露出目瞪口呆的表情，他只觉得事情发生的太快，刚才这两人还不甚熟悉，现在竟然开始商量起对付东厂的计策。
这是世道变了，还是我自己跟不上发展了？
狗娃想不明白，只能呆呆的坐在那里，静观事情发展。
“原来你在这里等着我啊。”
杨欣怡收起表情，拍掉周天意的手，冷笑道：“几句话就露出了真实目的，看来你还没修炼到家。”
周天意耸了耸肩，心说‘要不是想陪你玩玩，我怎么会说出这么恶心的话。’
他端起热茶喝了一口，道：“大家都是狐狸，就别玩什么聊斋了，说点正事吧。”
“什么正事？落在你们手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杨欣怡冷冷的看着周天意，複而把目光挪向狗娃身上，“只是没想到我最终还是瞎了眼，信了一个乞丐的话！”
狗娃顿时脸庞涨红，失落情绪顿时弥漫心田，正欲解释，却被周天意拦下。
“跟狗娃没关系，我既然是在这里跟你谈话，就代表发生在你们父女身上的事情，还有解决的余地。”
周天意从怀中掏出山河司颁发的令牌，扔给杨欣怡，继续说道：“我是山河司小旗官，看东厂不顺眼很久了，你把知道的事情说出来，我一定会帮助你们。”
杨欣怡接下令牌，认真的看了起来。
她知道山河司是什么组织，但口中依旧不饶人：“山河司的确有能力对付东厂，但是你的职位太低，还是换个人跟我谈吧。”
周天意在心底暗骂一声，只觉得这女孩真是油盐不进。
他只能转换思路，道：“你既然能跟狗娃来到这里，证明还是想要救你父亲的，我虽然职位低，但直接归山河司六所夏商元千户管理，所有关于查案的事情，都会单独向他汇报。”
“信不过我，还信不过一名千户大人吗？”
周天意这么说并不是空穴来风，自从他进入山河司就一直跟着夏商元，六所里面的百户、试百户一个都不认识，说他是直属于夏商元的暗探也不为过。
如果通过杨欣怡能知道什么线索，周天意肯定会第一时间跟夏商元汇报，完全不用一层层递交过去。
这样做其实还有另外一层顾虑，那就是周天意怀疑山河司里面可能存在着内奸。
之前他是通过王力的描述，知道山河司在城西找寻杨廉的过程中只有老虎帮没有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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