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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嘀嗒”,“嘀嗒”。潮湿的通道里,脚步裹着湿哒哒的水声,手电的光似乎被什么东西蒙住了,昏黄看不清前方。
这是哪?
“吱——”一声刺耳的呼啸,只感觉身体像是撞上一辆车一般倒飞出去,浑身的骨头都散架一样疼痛。
“嘶……”
“呃……”
两声闷哼,随后黑暗袭来。
……
“嘀——嘀——嘀——”
无影灯刺眼的光线下,心率仪在报警。
“镊子。”
“持针钳。”
头……头好痛……
“病人短暂清醒?!”
“……”
听不清了,周围的一切都在模糊,声音和画面都逐渐远去。
“我……我的名字……”
……
黑暗的病房里,左右两张床上躺着两个昏迷的女孩。病房外,医生正和两名身穿制度的警员说明情况。
“其中一人外伤较少,但是大脑额前叶有损伤,目前尚不清楚记忆是否受到影响。另一人腹部脏器损伤严重,应该是给同伴挡下了大部分爆炸伤害。”
“她们还有多久能醒?”其中一名警员忍不住询问。
医生瞥了他一眼,似乎有些不满:“还有半小时麻醉就过了,能不能醒看病人的求生欲了。我可警告你们,不管是多严重的事,也不能打扰我的病人恢複。”
那名警员还想再说些什么,另一人拦住他,对医生抱歉地笑道:“麻烦您照顾病人了,醒来还请第一时间通知我们。那我们就不打扰了。”说罢,扯着同伴就离开了。
“队长,我们为什么要走?!”
“你没看人家不欢迎我们吗?”
“可我们的工作是为了所有人的生命安全!”
“可我们就是做的就是这不招人待见的工作。别叽叽歪歪了,啰嗦。”
医生转头吩咐护士照看好病人,也转身离去了。
黑暗的病房里,只剩下呼吸机和心率仪的微弱声响。
一连好几天,病人丝毫没有好转的迹象,警员来了好几遍都被医生给赶走,直到第三天上午,左床的米可手指微微颤动,然后慢慢苏醒过来。
嗓子好干……米可眯着眼,尝试活动身体。
值班的护士看到,赶紧端来热水,把米可从病床上扶起。
本来还没感觉,这一动,浑身都开始疼了。“嘶……”
“感觉怎么样?”小护士紧张地看着病人。
“……好痛。”米可哑着嗓子回答。
喝了水,又缓了好一会,身体才渐渐恢複知觉。这时候,医生已经闻讯赶来。
没人问,米可就始终闭着嘴不说话。
查看了各项生理指标,又好一阵打量,医生俯下身平视病人,才开口说话:
“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
米可摇摇头。转而又指了指脑袋上包着的纱布。
“还记得你叫什么名字吗?家住哪里?”
米可沉默,没回答。
病房陷入诡异的安静。医生在观察病人,病人也在观察医生。
一个年轻男䗼。短发利落,戴着眼镜,衣服很干净,袖口领口没有一丝褶皱,是个认真严谨的人。五官端正,目光平静温和,言语不多,是个谨言慎行的人。看胸前口袋别着的工作牌,名字是……
卡利·威尔顿。
威尔顿医生也在观察病人。
脸色苍白,眼神戒备,对自己的问题有所反应,但拒绝说话。声带没有任何问题……应激障碍了吗?
于是他轻声问护士:“她一直不肯说话吗?”
护士摇摇头:“她刚才还说了话呢,只是嗓子哑了。”
威尔顿点头,向病人伸手:“我是你的主治医生,向你询问一些情况也是为了你的身体健康。所以请你不要戒备,好吗?”
米可点头,搭住威尔顿医生的手。
威尔顿笑了,继续询问:“还记得你的名字吗?因为你的大脑有轻微损伤,我想确认你的记忆情况。”
米可的手颤了一下。威尔顿心道不妙。
“我……忘记了很多。”米可脸上露出茫然的神色。
警员也闻讯赶到了,刚在门外站定,就听到这么一句。
门外的两人对视一眼,手心都捏了一把汗。
“我还记得我的名字。也记得她。”米可指了指右边床上,还挂着呼吸机和心率仪的女孩。
“除此以外……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只是有些隐约的印象……”米可皱眉,“很脏……很臭……的地方。我不知道那是哪里。”
威尔顿神色凝重起来。他点了点头,然后下了医嘱:“这几天,在身体能承受的范围内多活动活动,刺激身体机能恢複。另外,”
他看向门外的两个人,“某些可能刺激病人神经的事,就不要做了。”
门外的两个警员脸色顿时就难看了,“我们要询问的是很重要的事——”
“病人记忆受损严重。”威尔顿离开并且顺手带上房门。他声音很轻,但是语气中却透露着不容置喙:“反正你们也问不出什么。何必做无用功呢。”
“你……”
“好了,不要打扰病人休息。”
米可看着房门外的警员和医生,又沉默下来。
小护士想和她聊些什么好让她放松下来,“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那……你有什么特别喜欢的饭菜吗?我可以让食堂给你准备。”
“呃……那……你喜欢什么植物?咱们医院的花园里还开着不少花……”
她完全不接茬,像是没听见。
小护士也没辙了。听说这种失忆都是创伤后应激障碍,越是于失忆者自身不想干的记忆反而越能够保存下来。可是……
她完全是愣在那里了嘛!……完全不理人的吗?
米可只是走神了而已。
她几乎什么都不记得了,自然也不记得自己吃过什么饭菜,见过什么花。此刻她就像是一张完全空白的画卷,亦或是一个新建的文档,只有一个文件名:
Mich。
她歪着脑袋,印象中,自己的名字好像……与这个有些差别,但是,又好像确实是这个。
但是,只是失忆的话,恐怕不会如此警惕。她说不上来,只是本能地觉得……危险,还未消失。
这是一种直觉,三月的晴天,窗外阳光明媚,照在屋里也暖洋洋的。可米可就是觉得冷,还伴随着一种没来由的心悸……
所以她才会本能地打量身边的每一个人。
威尔顿医生,是个正直的人,可以信任。
护士小姐,是个善良热心的人,但是不一定可靠。
病房门口的两个人,他们与威尔顿医生似乎起了争执。靠前的一个虽然看起来温和有礼,但是眼神不真诚。靠后的一个,不擅长伪装,几乎可以从他脸上直接读到内心想法……
她醒来,信息从零开始收集和分析,这是一种本能。
她又看向旁边床上躺着的人。是的,她还记得这个人,虽然不多……
她叫埃菲尔,是可以完全信任的人。
可是她还没醒来。
米可皱着眉,自己心悸的原因,似乎和埃菲尔的昏迷有关。
入夜,米可躺在病床,值班护士帮她掖好被子,便进入观察室。
月光洒在床沿,米可很快便沉沉睡去。
黑暗,潮湿,逼仄。并且……恶臭。米可猛地睁开眼。
梦?
眼前一片黑暗,只能隐约看到些轮廓。
米可回忆着自己所经历的一切,白天她就在医院里随意走动,并没有见到什么特别的人,也没有发觉什么异常。这梦境应该和自己昏迷前的经历有关……
可是……如果自己失忆了,没有接受引导的情况下,会主动回忆从前吗?
米可此刻捏着鼻子眉头紧锁,对眼下的情况实在拿不准。
“……能不能干脆醒过来啊,做梦就做梦,怎么非要在这么臭的地方……”
她一边摸索着往前走,一边小声嘀咕。
回想起自己脑海中隐约的片段,昏迷前在这里走动时还有点光,现在干脆什么光亮都没有了。
“嘀嗒——嘀嗒——”
通道中只有一点水声回响。
走了一阵,拐过两个弯,米可却没发现有什么岔路。地面没有积水,墙壁有些潮湿,不是自己走过的那个通道。那水声和回声混在一起,倒像是从四面八方一起传来,听不清方位。
腐烂的恶臭越来越浓。嘀嗒的水声听得更清晰了,似乎正在接近这一切诡异的源头。米可眉头皱的更紧了。
这里……到底堆了什么东西,能臭成这样?
正想着,米可伸在前方摸索的手突然摸到一块厚实温热的墙壁。
嘶……米可吓了一哆嗦,但很快镇定下来。
不,不对,是一扇门。而且是圆形的,金属质感……但为什么摸上去是温热的?
密封门?门后有什么?
等了一会,四周静悄悄的,嘀嗒的水声环绕在头顶。
没什么动静。米可大着胆子上前敲了敲门。
声音很沉闷,看来这门不是一般的厚,应该相当结实。
琢磨了一会,米可觉得打开这门似乎不太现实,只能转而去搜索别的地方。于是她抬起头,看向头顶。
那嘀嗒的水声,到底是怎么回事?头顶有东西?
米可抬起手臂,够不着啊……又踮起脚,有些吃力地往上摸着……
是一个活动的铁栅栏。能推开……但是,上不去。
回头吗?似乎另一边还没探索……而且,可以仔细摸索一下周围,也许还有什么东西自己没留意到的。
可恶……忍受着恶臭,米可捏着鼻子想,为什么还不醒?
身后的角落里,一个黑糊糊的影子却慢慢爬起来。它刚才蹲在角落里,一点动静也没发出,所以米可居然没发现。
它跟着前面的米可慢慢移动着……
很快通道就又被米可摸了一遍,着通道并不长,要不是实在太黑,一来一回根本用不了几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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