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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已经停歇，乌云却没有飘散，铅色的天空下一切都昏暗暗的。塔吉镇的街道上弥漫着铁锈和腐朽的气味，浓烈得让食腐的兀鹫都只敢在天空中盘旋，它们偶尔鸣叫，但这样的叫声已经没法让站在尸堆前的克林德听见了。
直到现在，他的耳边还缠绕着钢钉划破空气的尖啸和骨肉破碎的声音，而他的嗅觉似乎随着全部的胃酸一起吐到混着泥水、血液和食糜的污水坑中，彻底闻不到那股可怕的气味了。
街道上一层一层地铺满了尸体，老人和小孩、男人和女人、人类和混血种，总之是塔吉镇的镇民。帝国军士兵们用魔法驱动的钢针将这些人的身体撕扯、破碎，变成冰冷的血和肉，堆在地面上像是肉质的山。
街道两边的房屋墙壁上涂满了血迹，像是花从和树林的壁画，或许比教堂的那些还要艺术。
他不记得自己发出了几遍口令，数到第二十几次后他就忘记了，取而代之的是那些人的表情，木偶一样呆滞、毫无生气的表情。
“长官，您好些了吗？”副官费伍德站在克林德的后面，他已经吐过几遍，现在感觉好些了便过来询问仍旧一手扶在墙边的营长。
“我没事，士兵们都吐完了吗？”克林德用衣袖擦了擦嘴角，他尽量让自己的视线不要看向街道的地面。
“该吐的都吐干净了，现在按您的命令在外面休息，要不要让其他几队进来善后？”
“等一会儿再说，教堂的那批人怎么样？”克林德想起了那些教堂里面的人，他们才是自己进入城镇的主要目标。
“选其他路送出城了，都还好，不过有个比较严重的麻烦。”费伍德说到这里似乎有些为难，“我们在钟楼上发现了迪塔主教的尸体，他被人杀了，然后有一个教会的人失踪。”
克林德忽的转过头来，眼睛瞪得老大，他大声道：“怎么回事，不是说都救出来了？怎么还没了两个？”
“我按照您的命令，带另外一队人到教堂救人，一开门就遇到本地的神父。他报告说他们在钟楼上发现主教的尸体，我上去看过，主教确实被杀了，用的是一把石质的匕首。”费伍德很尴尬地解释自己的遭遇，他知道长官不会喜欢这个消息。
“尸体呢？另外一个呢？”克林德刚刚吐得惨白的脸色又涂上了和他头发一样的红色。
“主教大人的尸体我们已经运出城了，现在在主教本人的营地那里。另一名失踪者是本地教会的治愈者，那个神父怀疑她刺杀了主教。”
“这又是什么见鬼的事情！”
克林德狠狠地躲了一下脚，却差点踩在什么东西上滑倒，幸好费伍德将他扶住了。当他站稳后低头一看，却发现是一只断手。
一阵强烈的反胃感袭来，克林德捂住嘴，强压住呕吐的欲望。
本来不该是这样的，完全不该是这样的。
从帝国军校以优异成绩毕业的克林德从未想过自己的第一片战场是在一座帝国境内的小镇上，也没有想过自己面对的第一群“敌人”就是这里的平民。
他以为自己是带着光荣的帝国军队前来剿灭威胁帝国和平的邪教，而不是屠杀了整个镇子的居民，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字面意义上的尸山血海让自以为意志坚定的克林德在半途中便开始呕吐，而他身后的士兵们同样没能坚定地站住，多次使用魔法以及越堆越高的尸体让不少士兵的意志力出现动摇，甚至有人在发射钢钉的时候差点打中自己和队友。
那些木头一样的人用统一的动作像他们冲过来，一举一动都像精细的钟表一样准确，克林德在他们空洞的眼睛中看不到人该有的惊恐亦或是邪教徒的狂热。当他们前仆后继地倒在克林德面前时，没有人叫喊或者哭嚎，仿佛士兵们真的只是在击倒一群木偶。
而到了最后，街道上再也没有人继续冲来、士兵们开始呕吐颤抖的时候，那些倒在地上的人突然开始尖叫，开始痛哭，仿佛某种笼罩在他们身上的枷锁被斩断，尚未死去的人终于意识到自己还有生命，但只剩下最后一点。
克林德当时下达了他认为最正确的命令，立刻让士兵们从堆满尸体的街道上离开。然而垂死者绝望的叫喊即使在城外也能听到，这些平日里如磐石一样坚强的士兵第一次出现了恐慌。
“去他妈的！见鬼，我正要找那个混蛋主教，然后他就死了！还是被一个莫名其妙的家伙干掉的，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克林德怒吼，他本想立刻找到主教，向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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