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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清捂额头的手僵在半空,男人始终没转过身,语气极淡却能听出其中认真:“洪涝不是儿戏,你去了只会拖我后腿。”她起初以为他在吃醋闹脾气,可现在一听,才明白他是真不希望她去。
“我前些日子翻看了许多治水灾的书籍,到了中州会乖乖跟在你身后,不会拖累你。”
“跟着我就是拖累我。”楚薄秋冷不丁说出这句话,引得她一怔。
“殷归,将她送回去后,找人看起来,别再犯同样的错误。”
“错误?”
暮清沉默了片刻,轻声:“我竭尽全力找来这,是个错误吗?”
男人没说话,片刻后,抬脚离开了她的视线。
殷归小心地看向暮清,“小小姐,属下送您回去。”
暮清见人愈行愈远,吸了吸鼻子,对殷归说:“殷归哥哥,你是看着我长大的。”
殷归迷糊地点了点头,他跟着楚薄秋的时候小小姐才八岁,的确是见证着她一步步长成如今的大姑娘模样。
“你可还记得我十岁那年,太子哥哥来府上送礼之事?”
殷归一僵,小姑娘的眼神亮晶晶的,充满期冀与暗示。
“小小姐……”
……
北莽皇城。
纤长白净的手臂从广袖中伸出来,手掌覆在鎏金云纹茶碾子上,将粗粝的茶叶慢慢磨成了精细的茶粉,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阿姐磨的茶,果然醇香。”北帝撑着下巴,分明人到中年却还如顽童一般,瞪着大眼瞧女人磨茶。
榆梅长公主年近四十,可脸蛋却仍细腻白嫩,一对新月眉下杏眸似水,五官精致又凸显出几分女子难得的英气之美。
“还没喝就开始夸了,假不假。”
北帝收了收嘴角的痴笑,嘟囔:“阿姐这脾气真是数十年如一日。”
榆梅长公主年少时便随先帝征战四方,是位顶出色的女将,故而不似寻常女子温柔似水,反而有几分天生的傲骨与杀伐决断在身。
只是白驹过隙,时间逐渐磨平了她身上的戾气,如今的她倒添了几分平易近人。
“你的脾䗼也是数十年如一日,”榆梅将茶粉倒进茶罗中过滤,整个过程慢条斯理,“将阿泉一人丢去中州,你也是狠心。”
北帝扬眉,笑道:“那也是为了磨砺他,我不是还请了宁王和阿濯去帮忙嘛。”
榆梅脑子里过筛了弟弟所提的两个人物,蹙眉道:“楚宰辅我看是有点本事的人,只是宁王此人,我不太喜欢。”
“阿姐何出此言?”
榆梅将过滤好的茶末扔进滚水中慢慢搅拌,眉间有几分孤傲,“第六感。”
北帝抱着手嬉皮笑脸,一时嘴上没个把门的,“你看男人的眼光又不准。”
榆梅持茶勺的指尖微顿,北帝忙哑了声,含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无妨,时过境迁,我又何尝是当年的榆梅。”
她将茶汤缓缓倒入杯中,脑海中一闪而过几十年前的她,鲜衣怒马,驰骋沙场,鲜活的模样不知惊艳了多少人。
可惜,唯独没惊艳那个人。
“阿泉如今已及冠,该早些为他定下亲事才好。”
茶杯中冒出热气袅袅,她捻起杯身,递给出神的北帝。
北帝哦了声,笑了笑:“他那小子窝囊得很,他母后未过世前为人处世都张扬得要命,也不知道他像了谁。”
榆梅垂下眼睑,许久才记起了北泉的母亲卫皇后,生前也是个䗼情肆意的姑娘,很像年轻时候的她。
北帝吹了吹茶汤,神色有些担忧,“日后他若继承大统,我倒实在担心他是否有能力执掌天下。”
“怕什么,”榆梅抿了口茶,惹得她口腔中芳香四溢,不自觉扬起了唇,“你不是还有个疯子儿子。”
北帝一想起北琨那张癫头癫脑的嘴脸,就心脏抽疼,“北琨那狗脾气,我真怕上一刻将黎民百姓交给他,下一刻他就拿百姓的头当球踢。”
榆梅笑了下,她那个二侄儿平日里胡作非为,但为人却并非这般恶劣。
只是还没长大罢了。
“说起来,许久没见小七了,他这只野狗又跑哪疯去了?”北帝望向角落里的心腹李全公公。
李全表情有些複杂,“七殿下说近来身上湿气重,去潭州吃些辣食去湿气。”
“我呸。”
北帝翻白眼,骂道:“去湿气,我看他是要去去邪气癫气,日后哪个姑娘肯嫁给他。”
李全想了想,提起:“听说七殿下前些日子与楚宰辅家那位大小姐关系不错。”
“阿濯的妹妹?”
北帝摩挲着下巴,脑海中似乎记起多年前曾见过小丫头一面,是个䗼情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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