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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师太本想讲讲玲珑的事与雪生听，不想法宇真人轻声劝道：“这些事情我以后会跟雪生讲的，师叔要不要吩咐些别的。”涛云摆了摆手，笑道：“我一生纵横四海，那有现在几句话都说不了的道理。”涛云咳嗽了几声，道：“一千年前，慕雪白痕创立归一教，敢有不入教者杀无赦。一时天下尸横遍野、人心惶惶。后来，欧阳奋照振臂一呼，华、火、风、寒四门师祖同心协力，四门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最终打赢了归一教，天下才得到安宁。四门前辈有了那段刀山火海、生死与共的经历。在归一教覆灭后，不忍就此拆开，因此合立神王城。当时神王城也被尊为天下第一城。四门关系刚开始非常融洽，可惜过了几代，后辈越多，渐渐淡忘那段血与火的经历。各门为了自家的利益，逐渐自私起来，相互之间的摩擦也越来越多。幸好，神王城毕竟还是天下第一城。四门均有自身的局限，若是强行拆开，护不住天下第一的宝座，对谁都没好处。四门前辈也是看到这一点，因此，虽说矛盾时常有，但也尽量在争吵中妥协，谁也不想去撕掉最后的脸面。近些年来，也只有我们寒门与叶家风门有两次大的矛盾差点打了起来。其他门派，虽有摩擦但总体外表还算平和。想我寒门以道家创派，一直都是有教无类，以招穷苦百姓子弟或者是孤苦无依孤儿为主。虽然人多，常有寒门子弟半天下的说法，然而勤奋修炼终究比不上豪门子弟的灵丹妙药。虽能偶尔有一两个拔尖的，但修为整体不比其他三家。门下弟子一直都肩负着神王城最艰辛、最危险的事。历代寒门中人无不想鼎力向前，扶起寒门于微弱。只可惜，修为总是不如其他三家弟子。直到我涛云，还算得上有些许起色。而我，也一直在思考，为什么我们的祖先能够称霸神州几千年，在大霜帝国后，会如此微弱。直到我闯荡神州时偶然得到了一本书《溯古寒功》。里面的功法与现在寒门流行的功法虽说细微处有些不同，然而大致相似。内容也是极其吸引我的。当时我在想，我年轻时修行进展极快，但为何到了后面，尽管我刻苦修炼，但是总觉得难以提升。也许真像古派心法上说的，流派心法是舍弃自身根本而追他人之所长，不可长续。当然，我当时已经人到中年，舍弃前功修练新法已经不现实。而我正好有四个亲传弟子，她们年轻，也许能学出不一样的效果。寒门势微太久，如果不求变，恐怕慢慢会被蚕食殆尽。但此法毕竟冒险，我也不能强求弟子们修练。我便把想法和书本给了他们四个人看，要不要修练全凭自愿。结果，老大和老四选择保持原来的修练方式，这样选择的好处是能得到我更多的指点，毕竟我怎么说都是修练流派出身。老二自小乖巧灵动，不喜循规蹈矩，选择修练古派心法。老三与老二自来要好，也选择修练古派心法。这么选有明显劣势，怎么修炼大多拼自身领悟。在没修炼古法之前，老大也只是凭借多修练几年勉强和老二打个平手。然而修炼后，老二却渐渐不支，越来越不是老大的对手。难道我错了吗？我当时已经这么想了。私下想让老二老三放弃了。老三在陈师侄的劝说下放弃了，改回原来的修炼方式。但是老二却脾气犟扭，要坚持下去。我对待弟子的态度，都是比较尊重她们的想法，因此没有阻止她。万维师兄却是心焦找我谈了几次，担心浪费她的天赋。后面，越来越没人在乎她老二修为，而她又乐于自己修炼。跟她过手的，无非就是姓许的小子或者是叶家小妹，她修炼到什么程度，没多少人知道。就在这样不知不觉过了十年光阴，有一天我起得早，在院子碰到修炼老二，她居然凝结出一招失传了的古技玄武讽天。我又惊又喜，当天便招呼老大试下她的功力。不想老大才跟她过了几十招，便已败相尽露。寒门，甚至整个神王城为之哗然。毕竟老大在神王城也颇有名气。于是，越来越多年轻晚辈找她切磋，但真正能过上手的没有几人。没过几年，便被评为四门年轻一辈的四绝之一，神王振当时还给她赐了号。老二通过一次次酣畅淋漓的胜利，宣告她功法的精妙。后面，老二极力劝说师门将原本以流派为主的修行方式改成以古派为主的修行方式。但是，这种想法却让众多师兄反对。很多人只是认为，老二的成功凭借的是自身天资，跟修练功法的关系不大。其实，古流区别只有寒门核心人看得出，如果给些时间，慢慢偷偷改过来也没人知道。只可惜老二当时还是太年轻，不懂得循序渐进的道理。众多前辈不可能因为她几句话，便放弃师传多年的修练办法。若如此，师门的颜面往那搁？岂不是说寒门这么多年的前辈见识还比不上一个小丫头。老二的脾气还是太随我，年轻时傲气太盛，再加上当时跟姓许的小子闹了些矛盾。便跟着叶家小妹，留了一封书信，两人要去闯荡九州。就这样，老二便一出神王城。”
听到这，韩雪生差点笑了出来。心想看上去正正经经的师傅和芳雪师太，年轻时也能做出这么幼稚的事。但毕竟场面比较严肃，他还是强忍了下去。只听涛云继续说道：
“我当时想，以她们两人的修为，在外面也吃不了亏，出去见见天下也好。但是，神王城在她俩出去后，却接连发生了两件大事。结果便是神王振去世，神王叶上位。做为叶家嫡女，叶家人急忙找回了叶家小妹，老二也跟着回来。忙完了一些大事，原本以为可以平静一会。然而，在这个神王城的大染缸，还是事与愿违。神王城渐渐有人传谣，老二是慕雪邪教的后人。我自己收的徒弟我还能不关心她的身世吗！？在这些人有组织、有预谋的摸黑下，在那些所谓的证据下，信的人越来越多。即便我当时说了，谁敢乱传谣便是与我涛云为敌，也难以遏制。就连老二，也开始怀疑起来。原本姓许的小子与老二郎才女貌、两情相悦。且那小子非常有可能一登大位，二人真乃良配。但若娶老二，如果老二身世不好，极有可能影响他上位。若娶叶家小妹，拼着叶家的声势，他上位毫无疑问。所以在这个节骨眼上，许小子犹豫了，在两人之间徘徊。对于老二来说，一边是自小仰慕的对象，一边是从小的玩伴，再加上漫天的流言蜚语。她当时最想做的，便是出了神王城，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于是，她向神王叶提出了要‘战四绝、离王城’。战四绝是神王城建立时定下的规矩。如果四门弟子想和平走出神王城，不再受神王城的约束，有一个极其苛刻的要求，必须连续打败四门修为最高的四名同辈。这是不可能打得过去的事！但对于老二来说，她还有一丝丝的希望，她本身便是四绝之一。也就是说，只要打败其他三人，便可安全离开神王城。即便如此，也没人觉得她打得过去。我当时以为她压力太大，战四绝是想胡闹一下，打一打发泄下她能好受些，所以我同意了。但谁都想不到，她的修为在同辈已经到了恐怖的地步，她居然打过去了。虽然叶家小妹有放水的嫌疑，但她是真真靠实力连续打败了欧阳宣娇和拥有一招神技的许小子，创造了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奇迹，一个神王城从未发生过的事。事已至此，也许是天意。话已出口，也是收不回来。我只希望她走后能为天下苍生多做些好事，等到神王之位明确了，事情都淡了，我再劝她回来。她二出神王城后，又跑去了凌云寺，打赢了慧衍师兄。从此她在天下名声大噪，被尊为九州神女。得此尊号的她，虽然离开了神王城，毁谤之声却更为聒噪。真是名气越大，臭名越多。后面不知道怎么会那么糊涂，竟然跑到极北之地。那里生活着慕雪族人，而她，嫁给了慕雪教主慕雪翰飞。这件事气得我几日吃不下。但是想想气归气，慕雪教徒除了当年跑出来祸害一次天下的慕雪白痕。慕雪族人还算是遵从他们的古训，不可踏出皑头山的范围。如若她能就此生活在那边，夫妻两人了此一生，我这亦师亦母的师傅，倒也能安心。可惜，二十多年前，又发生了一件影响天下的大事。在接近皑头山的极光城，除了几百个未满周岁的婴儿，其余不管男女老少，一夜之间全部惨死。而且死状非常恐怖，像被吸干了所有的精气。这种吸干精气的办法，也只有传说中千年前的慕雪白痕可以办到。一时间，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慕雪教。神王城做为天下第一大城，各方势力都请求神王叶为极光城讨回公道。虽说极光城不是神王城的势力范围，但面对如此毁灭人道的事，是不能不管的。于是，神王叶下令备战。神王城与慕雪教开战是早晚的事了。就在开战前，我那可怜的老二跑回来找我。她天资聪颖又天䗼善良，上苍却不肯给她一点点安稳的空间。”
说到这，涛云声泪俱下，在场的人多有动容。只听涛云继续道：
“我见她那么虚弱，可见她近来过得很不好。我让老四照顾她，让她休息下。不想她休息了一天便吵着要见我。原来，她这次过来是希望我能阻止神王城与慕雪教的战争。她身为教主夫人，如果极光城的事真的是慕雪教做的，她不可能一点察觉都没有。但是，神王城怎么来的，大家都知道那段历史。当年的慕雪教没有出来清理门户，使得中原人妻离子散，这些账可都是明明白白记在慕雪教上面。神王城与慕雪教矛盾已经积压了一千年了，就算没有这件事，民间已经也多有要灭慕雪教的呼声。如今再加上这件事，民意高涨，谁也灭不下这个怒火。她见求我无用，便想回去与她夫君同生共死。而我涛云一生才四个弟子，我视她们犹如亲生。当时我已经丢了一个老三，实在不想让老二回去，让他们姐妹长剑相向。因此，我趁她体力虚弱，而老身还有些手段，用古技冰匛残梦，强行把她给…扣下了！”
不想韩雪生听得入神，在场又是他跟玲珑接触的时间多，因此无意间接口道：“以师傅的个䗼，这不比杀她还让她难受！”
此话一出，涛云不停地咳嗽起来。云拈月恶狠狠地瞪了韩雪生一眼，好像在说：“不说话你能死啊！”
韩雪生自知失言，不再说话。思道：“原来师傅是因为老祖宗不给她走，让她见不到丈夫最后一面，才断绝的师徒关系。但老祖宗也都要走啦，而且当年那种情况其实也是对师傅好，这最后一面也不见未免过于绝情。”
涛云缓了一缓，继续道：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上山前她刚诞下了一婴儿，所以才会那么虚弱。不然的话，寒门当时真没好手能留下她。古技冰匛残梦想必你也了解，将人困于玄冰中。只要玄冰不断有人加持法力，即使上万年，困在里面的人也不会死。后面，神慕之战还是爆发了。但是，到极北之地剿灭一个教派谈何容易。战况异常惨烈，四门损失惨重。再加上当时有人在传，神王叶之所以拼尽全力剿灭慕雪教是有私心在里面，想把慕雪教的先天至宝—五彩神石，占为己有。如此开始兵无战心，神王叶也受了重伤，神王城只能宣称凯旋归来。说是胜利，至多也只是一个惨胜。老二就在玄冰中，躲过了这场浩劫。虽然中间，叶家小妹偷偷几次想破我玄冰放她出来。但她一身风门功法短时间内还破不了老身的玄冰。那个时间，神王叶受了重伤，极有可能退位。再加上神慕战争的创伤，四门互相猜忌，神王城内人心不安。于是，我派了两个弟子守着老二，在这种节骨眼上千万不能出意外。很可惜，日防夜防，家贼难防！老二虽贵为神州第一女但却命途坎坷，我当然会比其他人更疼爱她些。不曾想，这种疼爱却让老大妒火中烧。竟然做出联合外人，置自己师妹于死地的事来。”
说到着，涛云激动地剧烈咳嗽起来。在场的心瞬间悬到了半空，还好涛云有些底子，又缓了过来。喝了一口水，继续道：
“她支走了看守老二的两个小辈，将老二放了出来。我当时特意吩咐过看守的两个弟子，不论有任何的风吹草动，都必须向我禀告。她们两人合计了一下，匆忙跑来见我。等我赶到的时候，老二已经被放了出来。我查看了下现场，发现玄冰不是被打破的，而是利用火门功法烧化的。想想也是，她们必须利用冰火相克的道理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放出老二。老大竟敢背着我联合外人放出她的师妹，我当时就有一种不详的预感。过了一会便有消息传来，老二擅闯神王殿，挟持了神王叶，被赶到的叶家三老按住了。原来，老大联合外人放出老二。又骗她说，神王叶抓了慕雪翰飞，正在神王殿逼问五彩神石的下落。老二信以为真，才赶去神王殿。擅闯神王殿已经是神王城不赦重罪，再加上她还挟持神王，这可是要千刀万剐的。我涛云一生光明正大，当时已经恨透了这些阴谋诡计、尔虞我诈。无论如何，我也不能看着老二就这样被玩死。因此，我带人冲上神王殿。先把人抢回来再说，天大的事我涛云也不怕！”
涛云原本慈祥的脸上露出一丝刚毅。韩雪生看到后心道：“老祖宗真不愧是年轻的时候，叱刹风云的人物。”
听涛云继续道：“等我冲到神王殿门口，叶家子弟在那把守。当时双方都已经拔剑，血洗神王殿似乎无法避免。其他两门收到风声也赶了过来，极力阻止双方火拼。当时火门的易师弟斥道，神王殿上还供着四门列代先师，难道这些徒子徒孙要当着他们的面，把神王城这个招牌砸了不成。这么一斥，双方也都冷静下来，暂时收起兵刃。当时，老二不能死是我的底线，条件可以谈。我最恨的，还是老大柳迎霏。以她的脑袋，是想不出这种毒计，我最想知道的是谁在背后指使她的。此人一身火门功法的修为绝对不低，不然也没办法那么快破了老身的玄冰。此计若成，风寒两门必然不死不休。”
韩雪生插口问道：“那后面知道是谁吗？”
涛云答道：“是谁我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但是没有证据。后面，四门重要的人物进了神王殿，商量此事怎么解决，其他小辈都在外面等候。而老大柳迎霏也被我叫了进去，我必须让她指出到底是谁设计这个奸计，是谁放出老二。这样，还能减轻她的罪责。谁曾想，到了最后她还是执迷不悟，不肯指出那人是谁。一口咬定是她一个人做的，但她没有教唆老二上神王殿。她还敢当着众人的面斥责我收了魔教余孽为徒，教她一身修为。这明显前后矛盾的措词，怎么可能被她蒙混过关。她那满腔妒火早已让她没有明辨是非的能力。我当场当着所有人的面斥责她，如果老二只是一个普通弟子，有谁会去在意她的身世？所有人、所有事、所有的阴谋诡计，说到底还不是因我寒门出了一个九州神女？如果让寒门崛起，那些贵族子弟凭什么继续喝着我寒门子弟的血肉潇洒地过着日子，他们凭什么？我竭尽所能保住老二虽有私心，但也是为了给寒门留下一个希望。这种逆徒，怎么会蠢到这种粗浅的道理都想不通，做出联合外人陷害同门的事。留着她又有何用？我当场将她掌毙！”
韩雪生思道：“虽是一句轻描淡写的掌毙，可也看出老祖宗是一个杀伐果断的人。若不如此，当时也镇不住场面。”
涛云继续道：“反正当时能压得了我的神王叶已经受了重伤，老身有自信神王城上下没人是我对手。叶家不放人，我敢当场翻脸。其他人见我已经摆出鱼死网破的架势，与我关系还算要好的都劝我冷静，大伙商量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后来，他们给我提了两个条件。第一：寒门的天机字一直都没跟其他三门互通，希望寒门能为了神王城的大业与其他三门互通天机字。第二：玲珑被放出来疑点众多。但是现在柳迎霏死了，已经死无对证。为了神王城四门齐心，此事可以暂且放下。但那么多人知道玲珑擅闯神王殿，挟持神王。如果这都不死以后神王还有什么威严，所以玲珑必须对外宣布死了。玲珑可以托柳迎霏的身份生活下去，平安到老不可再生他事。
由于我寒门先辈是研究天机鼎出身，懂得的天机字比其他三门加起来还要多。这个是我寒门的优势所在，一直都没全部分享出去。我当时就想，只要先把人捞出来，以后给多少个天机字，怎么给，还不是寒门说了算。况且，寒门是老二掌握的天机字最多，将来就让他们去问老二要。等老二恢複了，她不给我也没办法。因此，第一个条件我爽快答应了。”
韩雪生心道：“这老祖宗也是滑头。”
涛云道：“至于第二个条件，只要人活着就有希望，所以我也答应了。对外便宣称，老二擅闯神王殿，我担心她修为过高伤到神王叶，亲自带人上神王殿清理门户，把她掌毙了。而老大柳迎霏为私情放出她师妹，致使神王叶差点受损，风寒两门差点火拼酿成大祸。被判逐出师门，囚于鸟归难。就这样，老二在鸟归难里面生活了二十多年了。其实，她想走也没人留得住她。我想她这一生除了年幼的时光，也就这段时间最清净了。知道她活着的人不敢去惹她，想找她的不知道她还活着。”
涛云讲了好长的时间，才把玲珑的事讲完。
韩雪生思道：“师傅这么聪明绝顶的人，不想人生如此不如意。”
法宇真人看着众人已经无话，便悄声问道：“老祖宗还有没什么特别要吩咐的。”
涛云喘了一会，道：“雪生，你去给陈师侄磕三个头吧。以后，他就是你名义上的师傅。你到外面别人问起来，也要说你师傅是陈法一。”
韩雪生恭恭敬敬得给陈长老磕了三个响头。陈长老一脸惊愕，看着涛云问道：“师伯，这…？”
涛云解释道：“这孩子需要一个见得光的师承，就寄在你门下吧。”
陈长老大喜过望，他一直觉得偏袒法宇的涛云，会把韩雪生寄在法宇门下。不想，涛云会如此安排。谁都看得出，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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