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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都市小说 > 别逼我 > 第二十五章 身处旋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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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从中午就开始下,一直下到了傍晚。天上、街道上全是雪,人走在路上,看到的几乎只是影子。

    广胜和关凯缩着脖子往广胜家的方向走,路上的积雪不时将他们滑个趔趄,弄得两人都有些狼狈。

    关凯在广胜家已经住了将近一个月了,两个人几乎天天都要喝酒。

    关凯好像受了刺激,常常边喝酒边唠叨广胜的不是,说广胜现在的状态不像个男人,自己当年的地盘不明不白地被人抢走了,连句话都不敢说;广胜自己的老婆被人拐跑了,也不知道找人抢回来;自己作为广胜的好兄弟,出了麻烦,广胜袖手旁观,甚至幸灾乐祸……关凯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时而悲愤交集,时而义愤填膺,好像被人鸡奸过。广胜一般会傻笑两声,任由他絮叨。

    这时候的广胜瘦得像个猴子,手里提溜着两瓶劣质白酒,一言不发,闷头走路。

    关凯的怀里揣着一只滚烫的烧鸡,不时唠叨一句:“胜哥,你得出山。”

    广胜装做没听见,嘴巴里“呼呼”地往外吹白色的气。热气融化了落在脸上的雪花,变成清水,挂在几天没刮的胡子上,像零散的鼻涕。

    孙明打从那天走了,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广胜打了无数次电话,她就是不接,去商场找她,她一见广胜来了,就像兔子见了狼,撒腿跑了个没影儿。无奈,广胜就去找贾静。贾静把广胜好一顿数落,答应帮他说说,尽量缓解两个人的关系,最后嘱咐广胜不要再说那些伤人心的话了,孙明不是那样的人。广胜唯唯称是。从贾静那里回来的路上,广胜低着头,忿忿地想:她怎么不是那样的人?我都亲眼看见了。

    广胜的脑子麻木得像装了一脑瓜糨糊,不知道跟孙明的路应该怎样走下去,只知道孙明已经在他心里扎下了根,他不能没有她。

    有时候,广胜让关凯唠叨烦了,会大叫一声:“关机!”

    “胜哥,听说这几天派出所在招聘联防队员,干联防也不错啊。你没去找找金林说说?”有一次关凯这样问他。

    “派出所是你家开的呀?”广胜一想起金林殷切的目光心里就难受,他觉得自己对不起金林。

    “这叫什么话?我这不是为了你好嘛。”关凯似乎很伤心,笑容讪讪的。

    “你别为我好,我受不了。”广胜不想谈论这个话题,转话说,“金林不是有一阵到处抓你吗?漏网了?”

    “什么话嘛,没事儿他抓我干什么?上次打死的那个人不是我干的。”

    “那你整天提心吊胆的干什么?装的?”广胜笑得有些幸灾乐祸。

    “装的,装的……”关凯讪笑着住了嘴。

    海岸广告公司在上个月初彻底倒闭了。

    解散的那天,张屐哭得一塌糊涂,把广胜给他发的工资扬了个满天飞,像个疯子一样高唱京剧,扬长而去。

    王彩娥没有参加那天的“散伙宴”,听说她老早就被赵玉明领走了。

    老牛那天倒是去了,带着一个企鹅体型的姑娘。

    赵玉明很有意思,喝酒的间隙,不时跟老牛拥抱一把,仿佛他们之间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什么事情,反倒是老牛显得很不自在,一个劲地喝酒掩饰,甚至让自己带来的那位姑娘跟赵玉明干了几个交杯酒,惹得广胜直想将他们拖出去开批斗会。广胜打算好了,将来找个合适的机会,把公司卖了,兴许能卖个万儿八千的维持一下生计,下一步的打算以后再说。就这样,广胜像条冬眠的蛇一样回家卧起来了。

    广胜家的门口有一个露天的走廊,积满了厚厚的一堆雪。和关凯上来以后,广胜把两瓶酒插在雪堆里,从裤带上解下钥匙开门。钥匙在锁眼里刚转了一圈儿,广胜就停住了,心里猛然一懔:孙明回来过!广胜知道孙明有这个习惯,关门的时候肯定要将门再锁上一圈,她认为那样会更安全一些。此刻,广胜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怀揣着一个期待已久的希望,快速地打开了门。

    果然,屋里明显收拾过了,以前没有收拾的碗筷、酒瓶子全都没有了,屋子里洁净如宾馆。

    明明,你终于回来了……心跳几乎让他窒息,顾不得在垫子上蹭蹭鞋底,疾步冲进了卧室:“明明!明明!”声音像摔在地上的一面锣。

    关凯关好门,仰面躺到了床上:“想老婆想成膘子了?家里臭得要命,哪像个有女人的样子。”

    广胜挨个房间看了看,确信没人,这才沮丧地回来坐在沙发上,一声不吭地点了一根烟。

    广胜确信孙明回来过,因为屋子被人清扫过,做这事儿的不会是别人,只有孙明。

    在床上呆坐了一会儿,广胜坚持不住了,用手机给孙明拨电话……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广胜叹了一口气,摇摇头来摸床头上的电话,突然发觉自己不知道要打给谁,一下子怔在那里。

    关凯鞋也没脱,直接盘腿坐在床上,嘴里嘟囔了一句什么,扒拉开广胜的手,来摸放在床头柜上的电话。

    广胜回过神来,忿忿地斜了他一眼:“我说兄弟,以后打电话最好用你自己的,你自己没有吗?我说过多少遍了,你跟常青的事情我不想掺合,你老是用我的电话跟你的伙计联系,这不是害我吗?不是我小气,你联系的那些人里面没有他妈的一个好鸟。”

    关凯没皮没脸地拍了一下脑门:“哦哦哦,OK,OK!我错了……”翻身跳下床,一步蹿出门去,“亲哥哥,酒还忘拿进来了呢。”

    广胜看着他的背影,恨恨地哧了一下鼻子:“你想的是什么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想把我也拉进来呢。去你娘的,老子不傻。”

    关凯站在门口,边用牙齿咬着酒瓶盖边笑:“不傻不傻,你一点儿也不傻啊,谁说你傻,我跟他翻脸。”

    广胜站起来,用力把他往外屋推:“出去出去!在外面喝,这是我跟我老婆的卧室。”

    广胜去厨房找了一个干净点儿的盘子,把烧鸡一块一块的往盘子里撕。关凯又在电话里跟谁唠上了:“我知道了,你给我盯好了就算完成任务了,我在哪儿千万别告诉别人。跟谁在一起?胜哥啊,你连胜哥都不知道?以前的小广哥,现在大名鼎鼎的陈总经理……”

    广胜听不下去了,劈手夺过他的手机,“啪”地给他关了。

    关凯伸脚把手机踢出去老远,“嘿嘿”笑了两声:“我这不是给你‘造’名声嘛。好好,不说了,喝酒喝酒。”

    广胜厌恶地瞪了他一眼,心里一个劲地自责:我怎么把这么个家伙给弄回家里来了呢?不行,过去这一阵子,赶紧让他滚蛋。

    前几天广胜在蝴蝶那里喝酒,蝴蝶貌似无意地问他:“听说关凯最近住在你那里?”

    广胜知道关凯跟蝴蝶有些过节,好像在蝴蝶没进监狱之前关凯带人在济南绑架过他。听说这事儿很好玩儿,关凯他们不但没有绑架成蝴蝶,反倒让蝴蝶抓了他们的一个伙计,直接砍残废了,这事儿差点没把关凯给吓死。后来蝴蝶进了监狱,这事儿就暂时放下了。

    广胜明白蝴蝶的意思,蝴蝶是想让广胜不要插手关凯和常青的事情,他想让常青好好折腾一下关凯,于是打个哈哈岔开了这个话题。

    蝴蝶好像知道广胜现在的难处,不说话,冷眼看着广胜,若有所思地笑。

    广胜被酒呛了一下,痨病鬼似的咳嗽起来,腰都弯了,肩膀夹住脑袋,整个人像一只大虾。

    蝴蝶若有所思地念叨了一句:“风水轮流转,现在,常青开始扎出翅膀来了。”

    广胜忽地直起腰板,瞪着蝴蝶的眼睛跟他较真:“我知道你跟常青的关系不错,我也曾经想通过你去劝劝常青,可是你了解我的脾气,我是不会向他示弱的……你知道吗?前几天我在路上碰见他,这小子威胁我,怎么说的我就不跟你重複了……他拿我陈广胜当什么人对待了?一个屎孩子……操,他越是这样,我偏要看看他的本事,我陈广胜从来没有害怕过谁。蝴蝶,我喝多了点儿,别笑话。我的意思是……”

    “我明白你的意思,”蝴蝶打断他道,“你的意思是,你偏要留关凯在你那儿住,是不是这样?”

    “就是,”广胜猛地顿了一下杯子,“我明白关凯是个什么玩意儿,本来我还想让他走,可是因为常青这样,我偏要……”

    “别说了广哥,这事儿我得劝你两句,不值得啊,关凯那种杂碎,根本不值得你这样保护他,让他去死。”

    “不行,”广胜斩钉截铁地说,“我做不来那样的事情!我等着常青,我倒要看看他能把我怎么样。”

    “人家常青根本就不是针对你的,你操的哪门子闲心?”

    “你还是不了解我,”广胜敲了敲桌子,“我不是为了关凯,我是为了我自己。”

    蝴蝶似乎有些不耐烦了,按住广胜的手说:“你是不是有点儿过分?你想想,咱们这路人,本来就活得累,再去捡这些不关自己的事儿有什么意思?给自己添堵?好了,你别怪我多管闲事,这事儿我来处理。这样好了,我这就把常青喊过来,让他当面给你赔个不是。”广胜急了,猛地抽回自己的手:“你这不是帮我,你这是害我!你这么办,我成什么了?在背后跟人家讲和?不行,我不能干这样的事儿。”

    蝴蝶不由分说地抓起了手机:“那我就在电话里跟他说,”快速地拨了一个号码,直接发话,“你找到关凯了没有?”

    电话那头传来常青的声音:“不用找,我知道他藏在陈广胜家里。”

    “常青,听哥哥一句,这事儿暂时一放……”

    “我想放,可是关凯不想放。你知道他在干什么?召集了不少人,天天侦察我呢。”

    “让他侦察,过了年再找他算帐。”

    “他会让我过了这个年吗?你不了解关凯,他简直就是一头饿狼!”

    “那么你打算怎么办?”蝴蝶说着,冲广胜眨巴了一下眼。

    电话那头的常青很激动,一字一顿地说:“这几天我就办他,既然陈广胜不知足,我也就不管了,连他一遭办了。”

    这话被广胜听得一清二楚,眼睛瞪得几乎都要胀出来了:“蝴蝶,把电话给我。”

    蝴蝶躲开广胜伸过来的手,慢慢走到墙角:“非这么着急不行?”

    常青的嗓子像是被砂纸砬过:“非这么着急不行,我不着急他着急,谁下手快谁沾光,就这么个道理。”

    蝴蝶阴着脸说:“好吧,你自己酌量着来,但是我要告诉你,别动陈广胜,道理我就不跟你讲了。”

    挂了电话,蝴蝶走回来坐下,冲广胜摊了摊手:“广哥,这小子太倔了,我只能做到这样了。”

    广胜感觉有些受伤:“这叫什么话?瞧你这意思,好象是我让你帮我跟他讲和似的,我没那个意思啊,你得弄明白了。”

    蝴蝶给他倒上酒,讪笑道:“广哥是个有趣的人……呵呵,来,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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