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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像是凝固住了，一时间所有的动作和感知都被无限地放大开来。墨烟一愣，随即也反应过来，轻笑一声道：“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见他不言，她又猜道：“是看到惊鸿剑的时候吗？”
君彻不置可否，道：“……很久之前，我见过你的。”
很久是多久？百年之前吗？
难怪她之前总觉得这人有些眼熟，以前莫非是在什么地方匆匆见过一面？
墨烟继续猜道：“是在百年前的群英大会上吗？”
雕刻精巧的香炉燃起玉白的烟雾，清雅深沉的松香萦绕在二人身边。
“很多人都见过你，”君彻依旧是没有给出明确的答複，淡淡道，“只是如今多年过去，没有那么多人能记住罢了。”
——那你又为何能记住？
墨烟忍住了这个呼之欲出的疑问，轻轻叹了口气道：“抱歉，我并非不放心你。只是自从镇魔塔里出来后，虽时隔百年，但修界如今依旧混乱，我隐瞒真名而一直以赤凛堂主的身份示人，也是担心会再碰上修界的不轨之人。”
“但尽管我处处小心，该来的还是来了……”墨烟稍稍低下头，道，“方恒松，你认识吗？”
君彻略作思索，道：“有所耳闻，以前是断云门的掌门。”
“对，就是他。”
墨烟道：“他与我父亲、师叔师出同门，但他心䗼浮躁急于求成，后来研习禁术，暗中活取了不少小妖灵兽的内丹为己用，而今更甚，百年来他已经取了不少修士的灵丹修炼，修为大增……他要杀我，除却他跟我父亲之间的一些纠葛外，便是要取我的灵丹。”
君彻认真听着，闻言道：“修士不止你一个，为何他非要取你的灵丹？”
门外投进一道金色的阳光，墨烟慢慢走到阳光底下，望着院中傲然立在雪中的白梅，思绪忽然飘远。
她道：“你可知上古神龙一族？”
君彻颔首，走到她身边，静静地看着她。
山顶的阳光不算明媚，但也足以照亮这一方之地。
墨烟摸了摸脖子，那处绽起一阵微弱的金光，隐约浮现出几片龙鳞的形状。
“我是……九州大陆的最后一条龙。”
上古神龙镇八方安泰，各路仙灵守四海如常。
天地初分三界时，最先生活在这片大地上的，并不是人类，而是上古的神龙一族、凤族，鲛人一族以及一些初萌灵根的小妖和灵兽。
三大上古族群是汇聚天地灵气而成的仙灵，他们维持着三界运转的秩序，为万生调动着灵气，而后这片土地上才诞生了人类和修者。
“所以当年尽管我屠了断云门满门，杀害修士无数，修界各派皆是恨不得将我剥皮拆骨，也不能将我彻底杀死……百年之前凤族被邪修迫害绝迹时，上天降罪，是我父亲只身前往明凰山接替凤族成为了守山仙人，才维持住了一时的安稳。
“像方恒松那样的取灵丹修炼的邪修，暗中杀害了不少灵识较低的鲛人，鲛人一族也几乎要绝迹了。而我，是如今神龙一族最后的遗嗣。我若是死了，龙族绝迹，九州便会彻底沦陷。届时乌金坠地，天雷压城，一切将……不複存在。”
落霞山常年严寒，墨烟呼出一口白气，转头看向君彻，道：“这些邪修多年来捕杀众多仙兽、为害灵族，如今的乱世，可以说是他们一手造就的，并且在多年之前，便已经埋下了祸根。”
君彻叹道：“祸因在人，当一个修士发现了可以通过这样的方式毫不费力地迅速提升修为时，他的野心和欲望便会迅速膨胀，越走越偏，甚至是影响到其他修士。修界如今混乱，其中便不乏这些心智不坚易受蛊惑的修士，一时贪图精进而走上邪路。”
“是啊，”墨烟也叹道，“人啊，一旦发现了捷径，谁还愿意老老实实地走老路子呢。方恒松急于要我死，想必是跟他修的什么禁术有关系，这禁术应该可以使他找到新的方式维持三界运行，故他才能如此干脆、毫不忌讳地除掉我。”
一阵寒风吹来，天上又开始飘起细碎的小雪。
君彻望向纷飞的雪，眼中神色看不真切，又道：“我未见你现出过龙身。”
“现不了，”墨烟道，“百年前我化成龙身毁了不少东西，修界各派将我关入镇魔塔后，严漓又给我下了封印，封住了我的龙身。除非是严漓再给我解开，否则我自己也化不了龙形。”
君彻问道：“为何是严漓？”
“这个说来有些话长，”墨烟吸了口冰冷的空气，又道，“当年我父亲墨循是为了保护我，一开始就封住了我的灵脉和龙息，因为我还小无法自己掌握形态，也不会隐藏气息，他怕我被有心之人留意。但那会儿方恒松还是察觉到我了，我父亲便托我师叔把我送去了金陵樊狱教，在严漓那里我才算暂时安全。严漓所修功法与寻常修士不同，他用他的方法给我解开了封住的灵脉，自然也放出了和我灵脉共生的龙息，所以再要封印或是解封，都只能是用严漓自己的方法。”
“原来是这般。”君彻恍然道。
院外传来几声细微的响动，是靴子踏入积雪的声音。
二人皆是循声望去，便看见姜吟捧着一个酷似猪头的小玩意儿走了进来。
“师尊！赤凛堂主！”
姜吟似乎永远都是一副朝气蓬勃的少年心䗼，浑身都透着使不完的精力。他走进院里，险些被融雪结成的薄冰滑了一跤，认真看了路这才顺利走到君彻这边。
君彻道：“今日的剑招练完了吗？”
“师尊放心，早就练完了，”姜吟笑道，随即又把手里那个小玩意儿捧到君彻面前，“师尊，您的摆件我拼好了！”
君彻接过那玩意儿，翻来覆去端详了好久，几乎可以确定，这绝对不是它一开始的模样。
墨烟本着“有热闹不看王八蛋”的心态也凑过脑袋来，一看那玩意儿就乐了，笑嘻嘻道：“哟，这猪头挺有意思的，你属猪的啊？看不出来你还会喜欢这玩意儿。”
随后她就在二人微妙的视线里发现了一丝不对，马上识趣地闭上了嘴。
君彻犹豫了许久，心道，还是不要告诉她这是她上次砸烂的小汤罐了。
姜吟见他沉默，有些忐忑不安道：“师尊，我、我拼得不对吗？”
“……”君彻沉默，不知道要不要打击他，思考了半晌才道，“没，你拼得太好了。”
片刻后
墨烟坐在门口的石阶上，捧着一罐滚烫的炖汤呼呼地吹着气，饶有兴致地看着院子里君彻教导姜吟新的剑招。
过来送汤的小道士应该是刚上山不久，小小的跟一个白面团子似的，估计是还没到能练剑的年纪，还在修习心法和负责跑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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