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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事大殿凌云观的议事大殿不似御清堂那般奢华，依旧是整体一致的古朴雅致的风格，中间流过一道冰蓝色的灵泉，浓郁的灵气弥漫在整座大殿。
小道士把君彻带到便一溜烟儿地跑了，空旷的大殿内，君彻抬眼看向正中间的人影，轻轻颔首示礼道，“慈玑观主。”
“嗯，问尘。”
那人逆着光，语气听起来十分和蔼。说他是“人”也不准确，应该说是半仙才对，三界之内，人皆尽知最接近飞升的修者，就是凌云观的观主——慈玑真人。
他缓步走过来，逆光之下的面容逐渐变得真切起来。
慈玑笑道：“问尘啊，好久不见啦。”
他满头的鬓发都花白了，被一根乌木簪半绾在脑后。眉须也尽是霜白，看上去约摸是四十来岁的面容，实则已经是四百岁了，他步履极轻，一双神采奕奕的眼睛似乎能洞察尽所有的瞬息变化。
君彻淡淡道：“恭喜观主顺利出关，您此次闭关，足有二十六年了。”
“噢，这么快，这次才二十六年啊。”
慈玑恍然，又叹出口气道，“唉，我此次闭关，虽说略有所长，但终归是碰不到门槛，越是接近得道，便也越是难以精进。”
君彻宽慰道：“得道与否，皆是天意，观主不必过于苛责自身。”
“话虽如此，但此事既是我心头执念，若要顺其自然，也难啊……”
慈玑摇摇头，豁然地叹了口气，又道：“问尘，我此番找你，不为别的，是因为我在闭关之时，识海传来了上面的一条诏令，是关于你的。”
君彻闻言不语，好看的眼睫缓缓垂了下来。
慈玑叹道：“问尘，数百年了，你还不回去吗？”
……
三月初御清堂
信田晓百年前植下的那株樱花树开得正好，盛开的樱花随风飘落，带动着淡淡的粉色莹光洒向了整座御清堂。
一片莹光流动的樱花瓣飘进殿内，被一双绣金线的短靴踏成了粉末。
大殿里，紧绷的气氛一触即发。
墨烟坐在长椅上冷眼看着那个畏手畏脚的宦官，覆在凶恶面具下的脸没有一丝表情。
她身后站着面如寒霜的千若，左右皆是一排眼神毒辣的蒙面武士，她不说话，一时间殿内无人敢出声。
国君还是不死心，又派来了一群新的小太监，不过这回的阵仗可大了，还跟来了一位皇子和一小队御前近侍。
墨烟心下嗤道，国君怕不是上次的教训不够，还敢派来个皇子以彰显诚意？也不怕她再把皇子也暴打一顿？
一群小太监都跪在地上，带头的那个看穿着品级不低，他似乎是想说点什么，又欲言又止地咬住了下嘴唇。
新来的这个宦官叫侯贵，自然也是听闻了赤凛堂主先前的所作所为，又亲眼去看了才满的惨状，当即便被吓得魂不附体，此次受命前来内心也是叫苦不迭。
他有些哆嗦地抬头看了眼墨烟，被这肃杀凝滞的气氛压得喘不过气来，在身后七皇子梁潇催促的目光下，他酝酿了半天才咽了口唾沫强行压下心头的惧意，开口道：“参、参见赤凛堂主！”
墨烟动都没动，只是冷漠地看着他。
侯贵冷汗直冒，跪在地上也不敢擅自起来，僵硬地维持着问安的跪姿。
“御清堂威名盖世，今日一见赤凛堂主，属实是难得啊，”梁潇慢慢走了两步绕过侯贵，面带笑意道，“赤凛堂主不必这么严肃，这次我等前来，不是为了祭祀之事。”
“哦？”
墨烟终于开了口，轻蔑地看向他，森冷道：“那七皇子今日亲临御清堂，还带着侍卫，莫不是来打架的？”
梁潇的笑容僵了一下，隐在袖中的双手握成了拳状，他道：“不敢，区区凡界小兵，怎敢和御清堂的诸多高手比试呢。”
“哟，这么谦逊啊，”墨烟冷笑一声，道，“国君之前不是还想让本堂主活祭么？本堂主的命他都敢想，我又怎么知道你敢不敢呢？”
殿内人人噤声，有几个胆子大点的小太监悄悄抬头打量着这位据说是脾气古怪喜怒无常的赤凛堂主，见她似乎有暴怒的迹象，又哆嗦着把头埋了回去。
梁潇那张长得还算不错的面皮有些绷不住了，估计是没想到她会这么不给面子，一下子也不知道怎么招架了。
闻言，他咬牙道：“自然是……不敢。”
墨烟上次让小太监带回去的话他自然是有所耳闻，他也丝毫不怀疑，这位暴戾的赤凛堂主一怒之下真的会撤下结界、夷平皇宫，让他们全部驾崩。
“父皇也意识到了他先前的旨意有些不妥，故这次特地派我前来，便是以示想要与御清堂交好的诚意，”梁潇道，“香兰节的祭祀仪式父皇已重新选定了其他门派，对于上次的误会，我在此替父皇向您致歉。”
他稍微低了低身，轻轻鞠了一躬。
墨烟并不想领他的情，挥手道：“本堂主今日心情甚佳，不动你，走吧。”
梁潇后背僵了僵，转念又想起了才满那张血肉模糊的脸，随后深吸了一口气，转身欲走。
“赤凛堂主。”
跪在地上的侯贵见他似乎真的要走了，终于抬起头，叫出声道，“咱家这次来呀，其实……其实还有一件事。”
墨烟阴冷的目光转向他。
侯贵打了个激灵，快速道：“今年香兰节的晚宴，国君还是想邀请您过来，说是要、要感谢您为西京城设下诸多结界，保护了西京城内的百姓……”
“国君有病？”
还没等他说完，墨烟便冷冷地出了声。
一会儿要她祭天，一会儿又要谢她邀请她去吃饭，狗皇帝有什么毛病？！
侯贵以为她怒了，当即住了嘴，哐哐地就是叩了好几个响头，嘴里不断喊着“赤凛堂主饶命”。
身后一群小太监也被吓得魂飞天外，跟着叩起了头。
不一定是国君的意思……墨烟突然想起君彻跟她说过的，国君背后还有人，兴许就是那人想把她钓出来，才一次次让国君借着香兰节的名义登门御清堂。
是谁？
莫非是他送来的惊鸿剑？！
墨烟一下子闪过诸多念头，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下巴，视线逐一从阶下众人的脸上扫过。
……既然这出鸿门宴是给她摆的，她身为主角，又怎么能不去呢？
或许可以趁机见到那藏在皇宫中的幕后之人，实在不行，到那儿给狗皇帝一个下马威也是她乐意干的。
她幽幽道：“好啊，既然国君都这么诚挚地邀请了，本堂主届时一定亲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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