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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浓雾依旧，行驶在林间仿佛置身仙地一般，好在那车夫认得路，对周围的路程很是熟悉，马车行驶的速度没有慢下来。若是换成沈月白驾车的话，估摸着今晚都到不了小尼姑们所在的道光寺。今日雾大天寒，许是昨日前来兰若寺的香客们逐渐将寺庙驱客的消息给传了出去，一路上几乎都没有什么行人和马车通过，只会偶尔遇见一些运输的马车队伍，很是浩荡的模样，这上面应该都是一些官家人送往京城的供奉品。
也不乏一些商贾，比如叶家能在杭河内经营多年不倒也是少不了对知府的供奉。
沈月白三人坐在车内小憩着，山路难走，多碎石，几乎是行驶一段路就会颠簸一下，所以几人也无法彻底的睡过去。
叶婉婉倒还好，她平日里习惯外出，也没有晕车的毛病，安静的坐在一旁闭目养神。
但反观沈月白就难受的很了，昨晚本就愁的睡不着，如今车又颠的慌，太阳穴跳的直突突。不过好在早上没吃什么东西，不然这会儿肯定是要吐在马车上了。
不知过了多久，已经能慢慢感受到车外的阳光直射了，甚至可以用艳阳高照来形容。这个冬季还是头一回见到如此炙热的太阳，沈月白这一路上悬着的心似乎也跟着天边的乌云一般散开了。
她拿出沈从给的羊皮地图又仔细的翻看了一遍，将地图上的坐标都熟烂于心，防止万一地图掉了，至少这些重要的信息还印在脑子里。
“休息会儿吧。”叶婉婉坐在沈月白身旁，闭眼轻声道。
沈月白纳闷，怎么这人闭着眼也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她没理会叶婉婉，继续反複观看着羊皮地图。“你是不是有些太紧张了？”叶婉婉睁开眼看着她。沈月白愣了一下，不明白她的意思，“紧张？”叶婉婉盯着沈月白的眼睛说道：“这一路上你都愁着脸，是你给自己的包袱太重了。”
沈月白吸了口气，拖家带口不说，沈从的命还把握在自己手里呢，这能不着急吗。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你莫要太过担心。”叶婉婉轻飘飘的一句话，让沈月白有些佩服她，不愧是杭河翘楚的女儿，这大世面见的就是比自己多，叶婉婉身上这临危不乱的心态自己还真得好好学习一下。
沈月白说：“我这是未雨绸缪。”
叶婉婉瞥了一眼，“可别把自己给未死了。”沈月白啧了一下，“有你这么咒自己相公的吗？”
此刻倒有些拌嘴的意味了。
叶婉婉挑了下眉，不以为然的说着：“我这是好言相劝。”
这话要是换成别人说的话，都是阴阳怪气的感觉。
可放在叶婉婉这张绝世美颜的脸上，却怎么也让人生不起气来，甚至觉得有些可爱。
“我就不听劝。”沈月白耍起小孩子脾䗼起来。叶婉婉向来吃软不吃硬，她眯了眯眼，“那你好自为之。”
沈月白本还想和叶婉婉再怼几句，但叶婉婉似没看见她一般又闭上了眼。
这种被人漠视的感觉真的好气！
她气呼呼地转过身去，发誓下次再也不好好跟叶婉婉说话了。
车夫是个经验十足的老手，比沈月白预想的时间还要早到。
他虽不知沈月白一行人来着鸟不拉屎的茂山作甚，但十多年的车夫也不是白当的，不该问的他绝不会过问。
他很是识相的将马车停在了茂山半山腰的一个隐秘角落里，确定周围没有人后再告知沈月白她们到了目的地了。
“公子，到了。”
沈月白拉开车帘，今日虽是出了太阳，但毕竟是处在半山腰处，还是会有些冷意。
她向车夫点了点头，便扶着叶婉婉下了马车。叶婉婉走到车夫跟前，从腰间拿出一枚玉指递给了他，“有劳了。”
沈月白一看，连忙抓住她的手，“诶，我已经给了钱了！
“到站还需付小费，规矩你不懂吗？”叶婉婉声音很是平淡。
那眼神仿佛在说，就这么点钱有必要吗？沈月白嘴巴抿成一条线，捶胸顿足。
“这玉指我记着是爹送你的吧？怎么能就这样给他，小费也不用给这么多吧？”她讲叶婉婉拉到一旁小声说着。
叶婉婉皱了皱眉，她心底其实也有些不舍，“但规矩就是规矩，何况我们叶家可是那小气之人？若是传出去了会招人耻笑。”
沈月白叉着腰，“不行，这玉指不能给，把那马车给他吧。”
“马车给他了，那我们如何回兰若寺？”叶婉婉反问道。
沈月白咬着下唇，沉思着。
这人怎么既固执又如此在乎颜面呢。
不说这一路需要花费的地方有哪些，甚至有些可能连沈月白自己都没有预想到，若是钱不够了，那岂不是在这莽荒之地寸步难行。
而且这钱都是从叶婉婉身上的饰品搜刮下来的，沈月白不知为何，就是很不情愿。
看见叶婉婉不断将自己的饰品抵押给别人，她的心里满不是滋味。
叶婉婉本应该是捧在心尖尖上的宝物，如今却要与自己一同入尘遭罪，心中真是苦涩。
叶婉婉见沈月白这般为难的模样，她叹了口气，又从腰间拿出一枚银边浅色玉佩，声音有些惋惜：“那给这个可好？这是我全身最不值钱的东西了。”
沈月白细看了一番，做工还挺精细的，就是包边有些不工整，玉种跟那枚玉指比起来也有些差距，但也算的上是个好货，不过她转念一想，不对劲。
“为何你身上会带着男子的玉佩？”
“这本是要赠与你的。”
“啊？”
沈月白有些懵，没事送自己玉佩干啥。这难道是.…定情信物！
“刷”的一下，沈月白红了脸。
“我就是个粗、粗人，送我这个干嘛。”沈月白说话都有些吞吐起来。
“礼记云：古之君子必佩玉，你现在外出代表的都是叶家的颜面，怎可以还像以前那般随便？”叶婉婉双眸很淡，没有丝毫感情。
沈月白一时感觉心底有些失落，得了，又自作多情了。
说啥都是为了叶家的脸面。
看着沈月白怪异的模样，叶婉婉满是不解。为何这人一点规矩都不守？真是荒唐。
若是所有人都像沈月白这般随心所欲，那天下岂不是要乱了。
在叶婉婉心底，规矩就是规矩，是治人根本，它既禁锢着世人，却又督促着世人。
既有规矩，便有秩序。
以身作则这个词早就在叶婉婉心底根生蒂固，从前只是为了自己，现在便是为了叶家。
手底下的人都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若是有哪里做错了，或是做的不对了。身为女子的她，在经商这条路便会走的更为艰难。
本就寸步难行，所以更不能让任何人挑出毛病起来。
这么多年过去，叶婉婉在手下人和外人心中，早已成了规矩本身。
从不犯错，毫无漏洞，几乎是滴水不漏，挑不出毛病。而这一切，都是源于叶婉婉守规矩讲秩序。
刻在骨子的东西，没那么容易改，而且她本身不能改也不想改。
世间就是这般残酷，适者生存，既是虫鸟兽的法则，也是人的优胜劣汰。
二人僵持着，谁也不愿让出半步。
“小姐少爷，你们在说什么呢？”清儿走过来问着。
沈月白苦着个脸，一言不发，就似吃了苦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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