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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每天赶路，吃干粮，睡觉，继续赶路，往複循环。难民队伍行进缓慢，每日只能推进二三十里，远比方圆预期的要慢。
方圆心里虽急，却也没有办法。走得快了反而容易引起明军注意，两个小家伙也可能会吃不消。
刚开始的时候，明朝骑军对于难民之间的纠纷还算有耐心，至少会调解。可过了两天，只要是难民间起了纠纷，官军根本不问缘由，各打一顿。
这种天气若是受了皮外伤，再得不到治疗，多半是熬不到山海关。
军卒耐心变差，百姓也就更不敢闹事。
官军的态度，却成全了一群地痞无赖。
他们趁此机会，更加肆无忌惮的欺负老实人，从他们身上搜刮钱财、食物。难民们怕官，就只好忍着，不敢声张，破财消灾。
途中还发生了一件事，更是印证了方圆对尸变一事的看法。
一天夜里，一个独身酒鬼被冻死在了火堆旁，没有人发现。直到四更天，酒鬼突然尸变，变成了与村口尸体一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多数难民还在睡梦中，浑然不觉。
好在很快就有骑兵赶到，将它用绳索捆绑，不知带去了哪里。
方圆本以为难民会有所骚动，起码也该害怕才对，但他们对此表现出了漠然，好似习以为常，见怪不怪。
细一打听，才从一位老人口中得知，人死后若不尽快火葬，约莫一个时辰后就会尸变，成为这种叫尸煞的东西。
最关键的是，尸煞是半年前才出现的。向前追溯历史，从未出现过，就连书上都没提到过。
半年之前，即使把尸体放上几天几夜，也不会有啥变化！
老人还说，各地都发现了这桩怪事，只是朝廷禁止百姓公开讨论，违者杖责。老人年轻时读过些书，明白些道理，朝廷多半是怕百姓将尸煞当成天降凶兆，导致民心不稳。
尸煞这个名称，据说还是从女真人那里传到大明，由于描述形象，百姓私下里口口相传，明朝官府也就接受了这个称呼。
“小山村还是闭塞了！”
山中出现的大猫、消失的猎户、突然现世的尸煞……
这些似乎都指向了半年前，那会儿究竟发生了什么？
老人有些敞开心扉，话匣子打开就收不回去，他摇头叹息道：“这是大明亡国前兆。”
“老人家，为什么这么说？”方圆好奇问道。
老人左右张望，见四下无人，才小声道：“谁不知道，现在整个大明朝都掌握在魏忠贤这个阉人手里，说不定哪天他就要自己坐龙椅。这些年的天灾**，都是老天爷在给大明皇帝提醒，再不杀老阉人，就要亡国喽！”
老人又说了许多可能会掉脑袋的不敬言语，方圆只是听着，偶尔问一些问题，多半是和边关战事相关的。
临了，他还取出了一块马肉，硬塞给老人。
老人起初推脱，但拗不过方圆，也就收下了。
这一日，难民依旧是缓缓赶路，却有大批明军神色慌张，骑马往山海关奔去，不再与难民同行。
期间，还有一名骑兵脱离队伍，纵马来到富户马车前，两人低声耳语了几句，富户立刻脸色铁青。他急忙取出一大块银锭，骑兵也不客气，收了银子，纵马远去。
富户回到马车后立刻叫来管家，交代了一番，管家只是连连点头。
过了半柱香的功夫，就出现了奇怪一幕。
富户的随从中，婢女都换上了艳丽长裙，与旷野景色格格不入。
雪虽停了，但依旧是天寒地冻，她们都冻得发抖，却也不敢多说话。
而富户也变得焦躁起来，掀车帘的频率明显上升，经常伸头往后看，像是盼着什么东西，却又很畏惧。
这些变化，方圆尽收眼底。
没过多久，一个消息在难民中流传开来，如同爆竹扔进火堆，瞬间爆炸。
难民间流传，女真鞑子近日提前南下，距离他们已近在咫尺。
消息太过惊悚，按照这群北蛮子以往惯例，大军所过之处如有违逆必要斩尽杀绝。而他们这群难民竟敢背井离乡，让女真人扑个空，这便是大罪过。
难民们议论纷纷，都很慌乱，甚至有不少人已经脱离官道，向两边旷野或是大山逃亡。
当天中午，消息就被证实为真。
方圆正在赶路，突然察觉到远处传来阵阵马蹄声，声音由远及近，转瞬即至。
数千骑兵呈扇面形状散开，约五步一骑，将难民团团围住。相较于明军的军纪散乱，后金军军容整齐，蔚为大观。
骑兵动作整齐划一，只有马蹄踏雪、兵器碰撞声。
包围圈形成后，后金军齐齐拔刀，冷厉杀气扑面而来。
本来喧闹的难民队伍顿时寂静，都呆立原地，无一人敢大声说话，偶有稚童啼哭声，随即就被父母捂住嘴。即使偶尔听到有人小声咒骂，却也不是骂后金骑军，而是怨恨明朝边军胆小逃窜，不顾百姓死活。
骑军握刀坐于马背之上，如同是群狼伏击羔羊，只等头狼一声令下，就会一股脑的扑上来，将羊群撕碎。
有两骑缓缓向前，把骑军队伍“撕开”一道裂缝，来到难民近前。
一人身披银色铠甲，身材魁梧高大，满脸络腮胡子，他身后跟着一黑甲持刀将军。
银甲大汉掏了掏裤裆，又把手放在鼻子上闻了闻，嗓音粗矿道：“在下莽古尔泰。”
这人声若洪钟，仅仅是报上名字，难民中就出现一阵不小的骚乱。
莽古尔泰的大名对于明朝边境军民来说，意味着死亡！此人是努尔哈赤第五子，四大贝勒排名第三，战功彪炳，更是以喜好杀人、屠城而闻名于世。
视线扫过众多难民，他面无表情道：“你等无需害怕，这次我领了父王旨意，不会滥杀。”
他又驱马上前一些，大咧咧的叉开腿，一肘拄腿，笑骂道：“你们明朝军队真他娘的没骨气，老子率军赶了几百里路，一仗没打成，都让高第带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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