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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信使”林仙儿收为义女,便是包惜弱将林仙儿合理留在身边的办法。完颜洪烈为难道:“惜弱,你要认她做义女?”
包惜弱道:“盛年被我们留在了蒙古,我失去了一个义子,我……”
包惜弱掩面,柔肩轻颤。
‘义母不是专门演戏的,且本䗼所致,不擅长撒谎骗人,一旦说谎就容易被看穿。但撒谎有撒谎的骗法,不撒谎也有不撒谎的骗法。’十字烛光的掩映下,盛年徐徐教学,‘义母在完颜洪烈面前伪装,话不用编太满,说个开头、说个一半,剩下的,义母只要沉默、叹气、落泪就行。’
完颜洪烈扶住了包惜弱的肩:“惜弱真是善良,在蒙古的这些天,那完颜盛年这样待你,你却还能念着他。收个义女也好,叫这林仙儿伴在你身边,也省得你再想念那忘恩负义的完颜盛年!”
包惜弱点了点头。
完颜洪烈又道:“我改日便禀明宗室,替林仙儿改姓完颜……”
“不、不用!不用改姓!”包惜弱连声拒绝!
她的亲儿子认贼作父还不够,盛年也被迫沾了这劳什子完颜姓,还要叫人清清白白的林仙儿,也姓个完颜么?!
包惜弱道:“我不想再养个姓完颜的义女了,叫仙儿在我身边陪我就好,你、颜烈,你也不必收她作义女。”
完颜洪烈料想,包惜弱应是有了完颜盛年这个前车之鉴,此番才会这般,要叫新收的义女与完颜盛年处处不同,才能安心得下。
口中应道:“都依你的。”
对林仙儿道:“还不来见过你义母?”
林仙儿暗自惊讶完颜洪烈对包惜弱的百依百顺,心.52GGd.中对包惜弱这般能叫男人言听计从的手段既羡慕又向往。转念一想,完颜洪烈堂堂一国王爷,还不是已经被那盛年算计了进去,死期已经在阎王爷那儿打好了草稿!
她若真能勾得男人当她的狗,叫这种不中用的男人言听计从,拿出去炫耀都嫌丢脸!
——真要勾引,就要勾引盛年,让他对我爱死爱活,什么都听我的。
然而。
想了想站在盛年面前的场景,莫大的恐惧顿时将林仙儿整个浇透!
——诗音姐比勾引到多少个男人都要来得有用。
这世界上,只有诗音姐才会对我好。
也只有诗音姐,才能从盛年手底下保护我!
林仙儿不知多少次这样想道,听到完颜洪烈叫她,内心轻蔑,面上激动地跪下,当即连磕三个响头:“仙儿见过义母!”
“砰!砰!砰!”额头与地面相接,发出清脆响声。
再起时,白皙额头融化成饱蘸墨汁的笔头,额前血迹变作墨汁,地面变薄变白,凝实成满布字迹的信件。
随满纸秀劲字迹攀爬向上,是盛年垂眼执笔的脸。
盛年正在给林诗音回信。
两人的信件分成两类。
一类信件,是能叫外人看见的。
是盛年每一个对外的身份与飞衣商行林大掌柜谈合作的信件。
另一类,是不能叫外人看见的。
通篇用密语写就,密线传递。
两类信件里,盛年用两种不同的字体写就,一旦这些信件被同一人查获,对方也不可能将飞衣商行的衣公子和盛年联系成一个人。
不能叫外人看见的这类信里,又被两人公私分明地分割成两种。
第一种,是衣公子与林大掌柜的。
这是公。
在这类信里,俩人是老板和副手的关系。
盛年暂离衣公子的身份、在金国露面被包惜弱从街头捡回去前,已经把飞衣商行几乎全部的事项,都放手给了林诗音林大掌柜。
衣公子只负责飞衣商行未来大方向的目标把控。林大掌柜则在每月月底,将飞衣商行本月的大小事项汇总,写信给老板衣公子过目。有时,林大掌柜于经商过程中遇到了难解的困难,也会将问题随信附上,请衣公子解答。
信件之中,字字句句都是飞衣商行的商业机密,一旦被外人破解,飞衣商行就会遭受不小的损失。
第二种,是盛年和林诗音的。
这是私。
这类信里,俩人是对平常人家的姐弟。
林诗音像每一个关心弟弟的姐姐那样,问候在外的盛年吃得好不好、睡得香不香、穿得暖不暖、住得习不习惯……平常发生什么有趣的事,也会写来给盛年看。
兴致来了,便在信纸上信手一画,画美情真,染香沁鼻。
至于盛年。
这类私事信件,盛年从不回信。
一并连林诗音寄给他的这些“家常信”,他也从不留着,全都寄回给林诗音。
——若留下来,万一哪天被外人发现,便不好办。
——不想烧,就只能回寄给林诗音。
但盛年把拆过的信寄回去时,却没附上这两句解释。
叫谁看见自己的信被人拆了寄回来,还不斥一语、一封回信也无,封封如此,回回如此,再热的心都要被盛年冻成石头。
盛年就是故意的。
他暗暗等着,希望林诗音冷淡些,最好停了这些暖意太过、太像“家人”的信件。
可林诗音早就知道信对面的小孩儿是怎么个别扭脾气。
她不仅不断信,还在信尾“勒令”盛年,必须给她回信!
这下盛年逃不掉了。
在把家信寄回给林诗音前,拿着毛笔磨磨蹭蹭,在林诗音一封封的家信末尾,添上几个大同小异的字——
‘知道了。’
‘看过了。’
‘晓得了。’
新的家信又经密线从远方传来。
信里,林诗音问起结义妹妹林仙儿的动向。
‘知道了。’盛年落笔。
盛年不作解释,林诗音问起也不是来向盛年要解释。
因为林诗音信赖盛年。
得到盛年这三个字,林诗音便足够了。
想到这里,小小的少年人转眸一笑。
林仙儿已经被磨得很听话,她聪明、狠戾,最重要的是有自知之明。
能用了。
把林仙儿和包惜弱混在一起,盛年不认为林仙儿能学到几分包惜弱的善良怜弱,但包惜弱肯定能被林仙儿染上几分自私自利。
这正是盛年想要的。
再者,林仙儿会替他好好盯着包惜弱,让她别漏了马脚;抑或被谁说服,想放下仇恨半途而废。
林仙儿有了事干,也省得再耽误林诗音林大掌柜的时间——盛年和衣公子都很满意。
书案上摊着一张废稿。
少年人的手伸来,一折、两折、三折、四折,折成厚厚的小方块,垫入书案腿子
——所以说,没有用不好的人,只有放错地方的垃圾。
盛年满意地拍了拍:一个平坦、稳当的好书案!
案脚下,纸方块静悄悄躺睡。
周遭渐渐明亮,纸方块展开、展开,藏于腹中的内容无声改换,落进棕色信封,被包惜弱捏在手里,递给完颜洪烈:“这是盛年叫我带给你的信。”
完颜洪烈接过:“他叫你给我带信?”
为什么先前见面时不亲自给我?
莫非此间有隐情,他那义子其实心里还是向着大金,但怕引起铁木真的怀疑,才表面上故意做戏,暗中则辗转托惜弱带信给他,好诉衷情?
完颜洪烈心下暗暗揣测。
他展开了信。
准备好好读一番。
然而,完颜洪烈方一展信,不出十息,便面色骤变!
‘义父敬启:
‘完颜洪烈,你拆信之时,不会在做着我心向你金国的春秋大梦吧?
‘我为你金国领军作帅,你完颜洪烈却丝毫不顾义父子之情、国家臣子之义,将我一国元帅、你的义子作筹码留在蒙古,来换回你的王妃!
‘完颜洪烈,我亲爱的义父,你难道不知蒙古有上万兵卒死于我手?你难道不知蒙古上下恨我入骨,恨不得扒我皮肉吃我骨血?你难道当我不知,从你金国将我弃在蒙古的这一天开始,就必不会允我被蒙古重用,必要不断刺杀我直至我死?!
‘完颜洪烈,你猜怎么着?我于金军中掌帅时,闲极无聊,查出了当年关于义母牛家村的一桩旧案。
‘完颜洪烈,你渴权求势,平生却是个通国皆知的痴情种子。若叫你小心呵护的王妃、我的义母知道,她十年前家破人亡、背井离乡的那一劫难,竟全是出自你完颜洪烈之手,你猜到那时——她会如何?
‘真是叫我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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