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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穿越小说 > 水浒全传 > 第三十八回 浔阳楼宋江吟反诗 梁山泊戴宗传假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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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当下李逵把指头捺倒了那女娘,酒店主人拦住说道:"四位官人,如何是好!

    "主人心慌便叫酒保过卖都向前来救他,就地下把水喷。看看苏醒,扶将起来看时,额角上抹脱了一片油皮,因此那女子晕昏倒了。

    救得醒来,千好万好。他的爹娘听得说是黑旋风。先自惊得呆了半晌,那里敢说一言。

    看那女子,己自说得话了。娘母取个手帕,自与他包了头,收拾了钗环。

    宋江问道:"你姓什么?那里人家?"那老妇人道:"不瞒官人说,老身夫妻两口儿姓宋,原是京师人。

    只有这个女儿,小字玉莲。他爹自教得他几个曲儿,胡乱叫他来琵琶亭上卖唱养口。

    为他䗼急,不看头势,不管官人说话;只顾便唱,今日这个哥哥失手伤了女儿些个,终不成经官动词,连累官人?

    "宋江见他说得本分,便道:"你着甚人跟我到营里,我与你二十两银子将息女儿。

    日后嫁个良人,免在这里卖唱。"那夫妻两口便拜谢道:"怎敢只望许多。

    "宋江道:"我说一句是一句,并不会说慌。你便叫老儿自跟我去讨与他。

    "那夫妻两儿拜谢道:"深感官人救济!"戴宗怨李逵道:"你这厮要便与人合口,又教哥哥坏了许多银子!

    "李逵道:"只指头略擦得一擦,他自倒了。不曾见这般鸟女子,恁地娇嫩!

    你便在我脸上打一百拳也不妨。"宋江等众人都笑起来。张顺便叫酒保去说:"这席酒钱,我自还他。

    "酒保听得道:"不妨,不妨。只顾去。"宋江那里肯,便道:"兄弟,我劝二位来酒,倒要你还钱。

    "张顺苦死要还,说道:"难得哥哥会面。仁兄在山东时,小弟哥儿两个也兀自要求投奔哥哥。

    今日天幸得识尊颜,权表薄意,非足为礼。"戴宗劝道:"宋兄长,既然是张二哥相敬之心,只得曲允。

    "宋江道:"既然兄弟还了,改日却另置杯複礼。"张顺大喜,就将了两尾鲤鱼,和戴宗,李逵,带了这个宋老儿,都送宋江离了琵琶亭,来到营里。

    五个人都进抄事房里坐下。宋江先取两锭小银-二十两-与了宋老儿。

    那老儿拜谢了去不在话下。天色已晚,张顺送了鱼,宋江取出张横书付与张顺,相别去了、宋江又取出五十两一锭付与李逵,道:"兄弟,你将去使用。

    "戴宗也自作别,和李逵赶入城去了。只说宋江把一尾鱼送与管营,留一尾自。

    宋江因见鱼鲜,贪爱爽口,多了些,至夜四更,肚里绞肠刮肚价疼,天明时,一连泻了二十来遭,昏晕倒了,睡在房中。

    宋江为人最好,营里众中人都来煮粥烧汤,看觑服待他。次日,张顺因见宋江爱鱼,又将得好金色大鲤鱼两尾送来,就谢宋江寄书之义;却见宋江破腹泻倒在床,众囚徒都在房里看视。

    张顺见了,要请医人调治。宋江道:"自贪口腹,了些鲜鱼,坏了肚腹,你只与我赎一贴止泻六和汤来,便好了。

    "叫张顺把这两尾鱼,一尾送与王管营,一尾送与赵差拨。张顺送了鱼,就赎了一贴六和汤药来与宋江了,自回去,不在话下。

    营内自有众人煎药伏待。次日,戴宗备了酒肉,李逵也跟了,径来抄事房看望宋江。

    只见宋江暴病可,不得酒肉。两个自在房面前了,直至日晚,相别去了,亦不在话下。

    只说宋江自在营中将息了五七日,觉得身体没事,病症已痊,思量要入城中去寻戴宗。

    又过了一日,不见他一个来。次日早膳罢,辰牌前后,揣了些银子,锁了房门,离了营里,信步出街来,径走入城,去州衙前左边寻问戴院长家。

    有人说道:"他又无老小,只在城隍庙间壁观音里歇。"宋江听了,直寻访到那里,已自锁了门出去了。

    却又来寻问黑旋风李逵时,多人说道:"他是个没头神,又无家室,只在牢里安身;没地里的巡检,东边歇两日,西边歪几时:正不知他那里是住处。

    "宋江又寻问卖鱼牙子张顺时,亦有人说道:"他自在城外村里住。便是卖鱼时,也只在城外江边。

    只除非讨赊钱入城来。"宋江听罢,只得出城来,直要问到那里,独自一个,闷闷不已,信步再出城外来,看见那一派江景非常,观之不足。

    正行到一座酒楼前过,仰面看时,旁边竖着一银望竿,悬挂着一个青布酒旆子,上写道:"浔阳江正库。

    "雕檐外一面牌额,上有苏东坡大书"浔阳楼"三字。宋江看了,便道:"我在郓城县时,只听得说江州好座浔阳楼,原来却在这里。

    我虽独自一个在此,不可错过。何不且上楼去,自己看玩一遭?"宋江来到楼前,看时,只见门边朱江华表柱上两面白粉牌,各有五个大字,写道:"世间无比;酒天下有名楼。

    "宋江便上楼来,去靠江占一座阁子里坐了;栏举目,喝彩不已。酒保上楼来问道:"官人,还是要待客,只是自消遣?

    "宋江道:"要待两位客人,未见来。你且先取一尊好酒,果品肉食,只顾卖来,-鱼便不要。

    "酒保听了,便下楼去。少时,一托盘托上楼来,一樽蓝桥风月美酒,摆下菜蔬时新果品按酒;列几盘肥羊,嫩,酿鹅,精肉,尽使朱红盘碟。

    宋江看了,心中暗喜,自夸道:"这般整齐肴馔,齐楚器皿,端的是好个江州!

    我虽是犯罪远流到此,却也看了真山真水。我那里虽有几座名山名迹,却无此等景致。

    "独自一个,一杯两盏,倚栏畅饮,不觉沈醉;猛然蓦上心来,思想道:"我生在山东,长在郓城,学吏出身,结识了多少江湖好汉;虽留得一个虚名,目今三旬之上,名又不成,利又不就,倒被文了双颊,配来在这里!

    我家乡中老父和兄弟如何得相见!"不觉酒涌上来,潜然泪下,临风触目,感恨伤怀。

    忽然做了一首西江月词,便唤酒保,索借笔砚来,起身观玩,见白粉壁上多有先人题咏。

    宋江寻思道:"何不就书于此?倘若他日身荣,再来经过,重一番,以记岁月,想今日之苦。

    "乘着酒兴,磨得墨浓,蘸得笔饱,去那白粉壁上便写道:自幼曾攻经史,长成亦有权谋。

    恰如猛虎卧荒邱,潜伏爪牙忍受。不幸刺文双颊,那堪配在江州!他年若得报雠,血染浔阳江口!

    宋江写罢,自看了大喜大笑;一面又饮了数杯酒,不觉欢喜,自狂荡起来,手舞足蹈,又起笔来,去那西江月后再写下四句诗,道是:心在山东身在吴,飘蓬江海漫嗟吁。

    他时若遂凌云,敢来黄巢不丈夫!宋江写罢诗,又去后面大书五字道:"郓城宋江作。

    "写罢,掷笔在桌上,又自歌了一回,再饮数杯酒,不觉沈醉,力不胜酒;便唤酒保计算了,取些银子算还,多的都赏了酒保,拂袖下楼来,踉踉跄跄,取路回营里来。

    开了房门,便倒在床上,一觉直睡到五更。酒醒时全然不记得昨日在浔阳江楼上题诗一节。

    当日害酒,自在房里睡卧,不在话下。且说这江州对岸另有个孩子,唤做无为军,却是个野去处。

    因有个闲住通判,姓黄,双名文炳。这这人虽读经书,却是阿谀谄佞之徒,心地褊窄,只要嫉贤能,-胜如己者害之,不如己者弄之。

    -专在乡里害人。闻知这蔡九知府是当朝蔡太师儿子,每每来浸润他,;时常过江来请访知府,指望他引出职,再欲做官。

    也是宋江命运合当受苦,撞了这个对头!当日这黄文炳在私家闲坐,无可消遣,带了两个仆人,买了些时礼物,自家一只快船,渡过江来,径去府里探问蔡九知府,恰退撞着府里公宴,不敢进去;却再回船,正好那只船,仆人已缆在浔阳楼上凭栏消遣,观见壁上题咏甚多,也有做得好的,亦有歪谈乱道的。

    黄文炳看了冷笑,正看到宋江题西月词并所吟四句诗,大惊道:"这个不反诗!

    谁写在此!"后面却书道"郓城宋江作"五个大字。黄文炳再读道:"'自幼曾攻经史,长成亦有权谋。

    '"冷笑道:"这人自负不浅!"又读道:"'恰如猛虎卧荒邱,潜伏爪牙忍受!

    '"侧着头道:"那也是个不依本分的人!"又读:"'不幸刺文双颊,那堪配在江州!

    '"又笑道:"也不是个高尚其志的人,看来只个军。"又读道:"'他年若得报雠,血染浔阳江口!

    '"摇头道:"这报雠兀谁,却要在此间生事?量你是个配军,做得甚用!

    "又读诗道:"'心在山东身在吴,飘蓬江海漫嗟吁。'"一点头道:"这两句兀自可恕。

    "又读道:"'他时若遂凌云志,敢笑黄巢不丈夫!'"伸着舌,摇着头,道:"这厮无礼!

    他却要赛过黄巢,不谋反待怎地!"再读了"郓城宋江作,"想道:"我也曾闻这个名字,那人多管是个小吏。

    "便唤酒保来问道:"这两篇诗词端的是何人题下在此?"酒保道:"夜来一个人独自了一瓶酒,写在这里。

    "黄文炳道:"约摸什么样人?"酒保道:"面颊上有两行金印,多管是牢城营里人。

    生得黑矮肥胖。"黄文炳道:"是了。"就借笔砚,取幅纸来,抄了藏在身边,吩咐酒保,休要刮去了。

    黄文炳下楼,自去船中歇了一夜。次日,饭后,仆人挑了盒使,一径又到府前,正值知府退堂在衙内,使人入去报複。

    多样时,蔡九佑府遣人出来,邀请在后堂。蔡九佑府却出来与黄文炳叙罢寒温。

    已毕,送了礼物,分宾坐下、黄文炳禀说道:"文炳夜来渡江,到府拜望,闻知公宴,不敢擅入。

    今日重複拜见恩相。"蔡九知府道:"通判乃是心腹之交,径入来同坐,何妨?

    下官有失迎迓。"左右执事人献茶。茶罢,黄文炳道:"相公在上,不敢拜问。

    不佑近日尊府太师恩相曾使人来否?"知府道:"前日有书来。"黄文炳道:"不敢动问,京师近日有何新闻?

    "知府道:"家尊写来书上吩咐道:'近日太史院司千监奏道:夜观天象,罡星照临吴楚,敢有作耗之人。

    随事体察除。'更兼街市小儿谣言四句道:'耗国因家木,刀兵点水工;纵横三十六,播乱在山东。

    '因此,嘱咐下官,紧守地方"黄文炳寻思了半晌,笑道:"恩相,事非偶然也!

    "黄文炳袖中取出所抄之诗,呈与知府,道:"不想却在此处!"蔡九知府看了,道:"这是个反诗!

    通判那里得来?"黄文炳道:"小生夜来不敢进府,回至江边,无可消遣,却去浔阳楼上避热闲玩,观看闲人吟咏,只见白粉壁上题下这篇。

    佑府道:"却是何寺样人写下?"黄文炳回道:"相公,上面艮题着姓名,道是'郓城宋江作。

    '"知府道:"这宋江却是什么人?黄文炳道:"他分明写着'于幸刺文双颊,那堪配在江州,'眼见得只是个配军,-牢城营犯罪的囚徒。

    "知府道:"量这个配军做得什么!"黄文炳道:"相公!不可小觑了他!

    恰相公所言尊府恩相家书说小儿谣言,正应在本人身上。"知府道:"何以见得?

    "黄文炳:"耗国因家木,'耗散国家钱粮的人必是'家'头着个'木'字,明明是个'宋'字。

    第二句,'刀兵点水工,'兴起刀兵之人,'水'边着个'工'字,明是个'江'字。

    这个人姓宋,名江,又作下反诗,明是天数,万民有福!"知府又问道:"何谓'纵横三十六,播乱在山东?

    '"黄文炳答道:"或是六六之年,或六六之数。'播乱在山东,'今郓城县正是山东地方。

    这四句谣言已都应了。"佑府又道:"不知此间有这个人么?"黄文炳又回道:"因夜来问那酒保时,说道这人是前日写下了去。

    这个不难;只取牢城营文册一查,便见有无。"佑府道:"通判高见极明。

    "便唤从人于库内取过牢城营里文册簿来看。当时从人于库内取至文册。

    蔡九知府亲自简看,见后面果有五月间新配到囚徒一名,郓城县宋江。

    黄文炳看了,道:"正是应谣言的人,非同小可!如是迟缓,诚恐走透了消息;可急差人捕获,下在牢里,却作商议。

    "佑府道:"言之极当。"随即升厅,叫唤两院押牢节级过来。厅下戴宗声喏知府道:"你与我带了做公的,快下牢城营里捉浔阳楼吟反诗的犯人郓城县宋江来,不可时刻违误!

    "戴宗听罢,了一惊,心里只叫得"苦,苦;"随即出府来,点了众节级牢子,都教"各去家里取了各人器械,来我下处间壁城隍庙里取齐。

    "戴宗吩咐了、众自归家去。戴宗却自作起"神行法,"先来到牢城营里,径入抄事房,推开门,看时,宋江正在房里。

    见戴宗入来,慌忙迎接,便道:"我前日入城来,那里不寻遍;因贤弟不在,独自无聊,自寸浔阳楼上饮了一瓶酒。

    这两日迷迷不好.正在这里害酒。"戴宗道:"哥哥!你前日却写下甚言语在楼上?

    "宋江道:"醉后狂言,谁个记得。"戴宗道:"却知府唤我当厅发落,叫多带从人捉浔阳楼上题反诗的犯人郓城宋江正身赴官。

    兄弟了一惊,先去稳住众做公的在城隍庙等候;如今我特先报你知。哥哥!

    却是怎地好?如何解救?"宋江听罢,搔首不知痒处,只叫得苦,"我今番必是死也!

    "戴宗道:"我教仁兄一着解手,未知如何?如今小弟不敢耽搁,回去便和人来捉你。

    你可披乱头发,把尿屎泼在地上,就倒在里面,诈作疯魔。我和众人来时,你便口里胡言乱语,只做失心疯,我便好自去替你回複知府。

    "宋江道:"感谢贤弟指教1万望维持则个!"戴宗慌忙别了宋江,回到城里,径来城隍庙,唤了众做公的,一直奔入牢城营里来,假意喝问:"那个是新配来的宋江?

    "牌头引众人到抄事房里。只见宋江披散头发,倒在尿屎坑里滚,见了戴宗和做公的人来,便说道:"你们是什么鸟人!

    "戴宗假意大喝一声:"捉拿这厮!"宋江白着眼,却乱打将来;口里乱道:"我是玉皇大帝的女婿!

    吏人教我领十万天兵来杀你江州人。阎罗大王做先锋!五道将军做合后!

    与我一颗金印,重八百余斤,杀你这般鸟!"众做公的道:"原来是个失心疯的汉子!

    我们拿他去何用?"戴宗道:"说得是。我们且去回话。要拿时,再来。

    "众人跟了戴宗,回到州衙里。蔡九知府在厅上专等回话。戴宗和众做公的在厅下回複知府道:"原来这宋江是个失心疯的人,尿屎秽污全不顾,口里胡言乱语,浑身臭粪不可当;因此不敢拿来。

    "蔡九知府正待要问缘故时,黄文炳耳在屏风背后转将出来,对知府道:"休信这话。

    本人做的诗词,写的笔迹,不是有疯症的人。其中有诈,好歹只顾拿来。

    -便走不动,扛也扛将来。"蔡九知府道:"通判说得是。"便发落戴宗:"你们不拣恁地,只与我拿得来。

    "戴宗领了钧旨,只叫得苦;再将带了众人下牢城营里来,对宋江道:"仁兄,事不谐矣!

    兄长只得去走一遭。"便把一个大竹箩扛了宋江,直抬到江州府里当厅歇下。

    知府道:"拿过这厮来!"众做公的把宋江押在阶下。宋江那里肯跪,睁着眼,见了蔡九知府,道:"你是什么鸟,敢来问我!

    我是玉皇大帝的女婿!丈人教我引十万天兵来杀你江州人。阎罗大王做先锋!

    五道将军做合后!有一颗印,重八百余斤!你也快躲了!不寺我教你们都死!

    "蔡九知府看了,没做理会处。黄文炳对知府道:"且唤本营差拨并牌头来,问这人来时有疯,近日却疯。

    若是来时疯,便是真症候;若是近日疯,必是诈疯。"知府道:"言之极当。

    "便差人唤到管营差拨。问他两个时,那里敢隐瞒,只得直说道:"这人来时不见有疯病,敢只是近日举发此症。

    "知府听了大怒,唤过牢子狱卒,把宋江捆翻,一连打上五十下;打得宋江一佛出芯,二佛涅槃,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戴宗看了,只叫得苦,又没做道理救他处。宋江初时也胡言乱语;次后拷打不过,只得招道:"自不合一时酒后误写反诗,别无主意。

    "蔡九知府明取了招状,将一面二十五斤死囚枷枷了,推放大牢里收禁。

    宋江打得两腿走不动,当厅钉了,直押赴死囚牢里来。却得戴宗一力维持,吩咐了众小牢子,都教好觑此人。

    戴宗自安排饭食供给宋江;不在话下再说蔡九知府退厅,邀请黄文炳到后堂,再谢道:"若非通判高明远见,下官险些儿被这厮瞒过了。

    "黄文炳又道:"相公在上,此事也不宜迟;只好急急修一封书,便差人星夜上京师,报与尊府恩相佑道,显得相公干了这件国家大事。

    就一发禀道:若要活的,便着一辆陷车解上京;如不要活的,死防路途走失,就于本处斩首号令,以除大害。

    便是今上得,佑必。"蔡九佑府道:"通判所言有理;下官即日也要使人回家,书上就荐通判之功,使家尊面奏天子,早早升授富贵城池,去享荣华。

    "黄文炳称谢道:"小生终身皆依托门下,自当衔环衔鞍之报。"黄文炳就撺掇蔡九知府写了家书,印上图书。

    黄文炳问道:"相公,差那个心腹人去?"知府道:"本州自有个两院节级,唤做戴宗,会使'神行法,'一日能行八百里路最好。

    "蔡九知府就后堂置酒管待了黄文炳。次日,相辞知府,自回无为军去了。

    且说蔡九知府安排两封信笼,打点了金珠宝贝玩好之物,上面都贴了封皮;次日早辰,唤过戴宗到后堂,嘱咐道:"我有这般礼物,一封家书,要送上东京太师府里去,庆贺我父亲六月十五日生辰。

    日期将近,只有你能干去得。你休辞辛苦,可与我星夜去走一遭。讨了回书便转来、我自重重的赏你。

    你的程途都在我心上。我已料着你神行的日期,专等你回报。切不可沿途耽搁,有误事情。

    "戴宗听了,不敢不依,只得领了家书信笼,便拜辞了知府,挑回下处安顿了;却来牢里对宋江说道:"哥哥放心。

    知府差我上京师去,只旬日之间便回。就太师府里使些见识,解教哥哥的事。

    每日饭食,我自吩咐在李逵身上,委着他安排送来,不教有缺。仁兄且宽心守耐几日。

    "宋江道:"望烦贤弟救宋江一命则个!"戴宗唤过李逵当面吩咐道:"你哥哥误题了反诗,在这里官司,未知如何。

    我如今又差往东京去,早晚便回。哥哥饭食,朝暮全靠着你看觑他则个。

    "李逵应道:"吟了反诗打什么鸟紧!万千谋反的倒做了大官!你自放心东京去,牢里谁敢奈何他!

    好便好!不好,我使老大斧头砍他娘!"戴宗临行,又嘱咐道:"兄弟小心,不要贪酒,失误了哥哥饮食。

    休得出去撞醉了,饿着哥哥。"李逵道:"哥哥你自放心去。若是这等疑忌时,兄弟从今日就断了酒,待你回来却开!

    早晚只在牢里服侍宋江哥哥,有何不可!戴宗听了,大哥道:"兄弟.若得如此发心,坚意守看哥哥,更好。

    "当日作别自去了。李逵真个不酒,早晚只在牢里服等宋江,寸步不离。

    不说李逵自看觑宋江。且说戴宗回到下处,换了腿膝护,八搭麻鞋,穿杏黄衫,整了搭膊,腰里插了宣牌,换了巾帻,便袋里藏了书信盘,挑上两个信笼,出到城外,!

    身边出四个甲马,取数陌金纸烧送了,过了一宿。次日早起来,了酒食,离了客店,又拴上四个甲马,挑起信笼,放开脚步便行。

    端的是耳边风雨之声,脚不点地。路上略些素饭素点心又走。看看日暮,戴宗早歇了,又投客店宿歇一夜。

    次日,起个五更,赶早凉行;拴上甲马,挑上信笼又走。约行过了三二百里,已是已牌时分,不见一个干净酒店。

    此时正是六月初旬天气,蒸得汗雨淋,满身蒸,又怕中了暑,气。正饥渴之际,早望见前面树林首一座傍水临湖酒肆。

    戴宗捻指间走到跟前,看时,干干净净,有二十副座头,尽是红油桌凳,一带都是槛窗。

    戴宗挑着信笼,入到里面,拣一副稳便座头,歇下信笼,解下腰里膊,脱下杏黄衫,喷口水,晒在窗栏上。

    戴宗坐下。只见个酒保来问道:"酒便不要多,与我做口饭来。"酒保又道:"我这里卖酒饭;又有馒头,粉汤。

    "戴宗道:"我却不荤腥。有甚素汤下饭?"酒保道:"加料麻辣豆腐,如何?

    "戴宗道:"最好,最好。"酒保去不多时,一碗豆腐,放两碟菜蔬,连筛三大碗酒来。

    戴宗正饥,又渴,一下把酒和豆腐都了。却待讨饭,只见天旋地转,头晕眼花,就边便倒。

    酒保叫道:"倒了!"只见店里走出一个人来。便是梁山泊旱地忽律朱贵,说道:"且把信笼将入去,先搜那身边有甚东西。

    "使有两个火家去他身上搜看。只见便袋里搜出一个纸包,包着一封书,取过来递与朱头领。

    朱贵拆开,却是一封家书;见封皮上面写道:"平安家信,百拜奉上父亲大人膝下。

    男蔡德章谨封。"朱贵使拆开,从头看去,见上面写道:"见今拿得应谣言题反诗山东宋江,监收在牢一节,听侯施行。

    ...."朱贵看罢,惊得呆了,半做声不得。火家正把戴宗扛起来,背入杀人作房里去开剥,只见头边溜下搭膊,上挂着朱红绿漆宣牌。

    朱贵拿起来看时,上面雕着银字,道是:"江州两院押牢节级戴宗。"朱贵看了,道:"且不要动手!

    我常听得军师说,这江州有个神行太保戴宗,是他至爱相识,莫非正是此人?

    如何倒送书去害宋江?言一段书却又天幸撞在我手里!"叫;"火家,且与我把解药救醒他来,问个虚实缘由。

    "当时火家把水调了解药,扶起来灌将下去。须臾之间,只见戴宗舒眉展眼,便起来。

    却见朱贵拆开家书在手里,戴宗便喝道:"你是甚人?好大胆,却把蒙汗药麻翻了我!

    如今又把太师府书信擅开,拆了封皮,却该甚罪?"朱贵笑道:"这封鸟书,打什么要紧急!

    休说拆开了太师府书札,俺这里兀自要和大未皇帝做个对头的!"戴宗听了大惊,便问道:"好汉,你却是谁?

    愿求大名。"朱贵答道:"俺是梁山泊好汉旱地忽律朱贵。"戴宗道:"既是梁山泊头领时,定然认得吴学究先生?

    "朱贵道:"吴学究是俺大寨里军师,执掌兵权。足下如何认得他?"戴宗道"他和小可至爱相识。

    "朱贵道:"兄长莫非是军师常说的江州神行太保戴院长么?"戴宗道:"小可便是。

    "朱贵又问道:"前者,宋公明断配江州,经过山寨,吴军师曾寄一封书与足下,如今却缘何倒去害宋三郎䗼命?

    "戴宗道:"宋公明和我又是至爱兄弟。他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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