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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方……”萧无定吃惊望向花听雨，只觉得眼前这位朋友居然有自己不曾见过的气势，就仿佛他从未了解过这个人。
“是啊，你愿意做第三方吗？”花听雨对于萧无定的吃惊并不感觉到讶异，只是继续说道：“一个既保护了老爷，又不让公子败亡的第三方。”
“既保护了父亲，又不让公子败亡……”萧无定喃喃重複这句话。
“甚至，你也可以做最后的渔翁，全盘得利。”花听雨一字一句，说得斩钉截铁。
萧无定的手微微颤抖，就如他的心内，狂风巨浪般飘摇，一声轻呼，茶杯跌落在地。但他的心里，却也好似因为这一句话，将长久以来的压抑揭开，曾经无数的期盼，曾经诸多的想法，少年意气，踌躇满志。
花听雨看着萧无定，见他浑身颤抖，并未给予安慰，而是继续说道：“萧家三子，无牧严酷而无情，无焕多情而无谋，唯独你，最适合做下一任的家主。”
“可是我……”
“你的心里难道不曾这样想过吗？曾经你也曾在我面前谈天论地，也曾与我共同处理府内事务，文治武功，修为谋略，你比不过他们吗？”
“但……”
“因为你的母亲，你恰似明珠蒙尘，老爷看不到你，或者说，他看见了你，却从未想过你。”
“我……”
“他让无牧成为昌安侯，但从商转政，开府另立，这是为万一可能的失败留有的后路，但这同时也断绝了无牧成为下一任家主的可能䗼。你打算让无焕继承吗？一个整日莺歌燕舞，无谋无知的纨绔，你甘心让白城萧家落在这样一个人的手中吗？这些年你处理过府中事务，你就该知道如今家业来之不易。”
花听雨言辞激烈，就好像是将这些年他所见闻的那个委屈的孩子暴露在阳光下，撕扯的伤口也许会疼，但如果无法愈合，伤口只会糜烂。
“我记得，那年无牧刚刚开府，老爷去玄都，府中忽然被人投毒，你接连四日不眠不休，安排医疗，排查毒手，安抚门客，梳理杂物，府内所有人都对你心存感激，老爷回归后，却只晓得斥责你，全然不顾你也吸入毒气。”
“前年年关，因北冥寒气来袭，百业具废，朝廷增赋税两成，老爷不肯，便要你随军入北冥，帮助抵御寒气。是，你是说这是正确的选择，但为什么是正在孝期的你去？”
“大寒之后有大荒，瘟疫席卷整个新罗，府中感染者众，无焕从中挑拨，老爷将此事怪罪在你身上，你真的心服吗？”
“去年，无焕失手杀死方家公子，方家複仇之后，无焕私带门客又灭其满门，你只是主张责罚无焕，但老爷高高举起轻轻放过，你这建议者却罚了三个月私牢之禁，而始作俑者依旧歌舞升平。”
“去年年底……”
“够了，够了……”萧无定跌倒在一侧，低头掩面，几欲哽咽。
只是这些吗？当然不是，这只是拿出来说得起的偶尔几件事。从出生起，他就仿佛是个错误。他的母亲是当家主母的陪嫁丫鬟，身份本就低微，主母三子诞生之后便无法生育，而他母亲却有了身孕，从那时起，日子便不似原本的恬静。打骂，委屈，有多少恨意，都是消散在俯首跪地的面容之下。
母亲说，至少要活着，再委屈都要活着。
只是，母亲也被折磨死了啊，那个被他称为父亲的男人眼睁睁看着母亲被打得遍体鳞伤，不治身亡，却始终没有说一句话。
父亲从不喜欢他，无论他的天资多高，无论他多出色，父亲从不夸赞。相处之间，或许他比起府中门客唯一不同的是，他可以随便被使唤，而门客，是可以随时离开的。
今年好些了，或者说，是萧无闻入府的这几日，萧云霆总算对他有了态度的转变，或许怕临时的背叛，总算愿意多听他说两句话，但每到商议之时，他还是被排除在外的那一个。就如同这一次去昌安侯府，萧无焕一早就在那边，萧云霆也去了，独独没有交代他。
“还要我再继续说吗？”花听雨伸手，将萧无定从地上搀扶起身。
“不用了。”萧无定的眼神忽然坚定下来，伸手揩去脸上的水渍，或许是汗，或许是泪。“你说得没错，其实我早就想过无数次，我只是没有机会，而不是没有胆量。”
“现在机会来了。”
萧无定重新落座，沉声问道：“花总管认为我该怎么做这第三方？”
“你既然要做这第三方，就要将自己彻底划分出来，统计自己现有的势力，和可能用到的助力。”花听雨缓缓道来：“在整个萧府内，其实你的声望最高，与你交好的门客也是最多，寿宴大部分也是由你安排，你可以从座位入手，与你交好门客分别控制几个可能存在的变数。”
萧无定当即明白意思：“这不难，负责门客交集我与你知晓最清楚，父亲本就属意让我二人安排。”
“需要注意的是客人的安排，我明日会整理出一份名单，务必要让这些人无法聚集。”
“好，那下一步呢？”
花听雨此时也是心思百转，事情一桩一桩在脑子里审视，这才敢开口：“你不能让老爷知道你的心思，但你要让公子知道你护住他的心思，这样不论结果谁胜谁负，你都是可以不被牵扯的那一方。从结果来说，如果是老爷胜了，老爷必然会杀公子，你就要协助公子逃脱，否则千机阁和屠罗天下一定不会放过萧家，萧家的其他旁支也绝不会放过吞并的机会。如果是公子胜了，你便必须亲自参与擒下老爷和两位公子，以此投诚，保住白城萧家一脉不灭。”
萧无定皱眉沉思。
“但这不是最终结果，你的最终结果一定是要夺得家主位置，否则老爷胜，公子逃，你获罪；公子胜，老爷被擒，你反叛父兄，名声昭恶。”花听雨继续道：“而要获得这个结果，你一定要有一个决定䗼的助力。”
“谁？”
“公子！”
“啊！”萧无定一愣，没有明白花听雨的意思。
花听雨用手指沾了茶水在案上写下“闻”和“父”两个字，以证言论。“从第一个可能䗼来说，公子逃出以后，你唯一的救赎者就是公子本人，你要让他下斥令，撤销老爷家主位置，扶你上位。从第二个可能来说，你要让公子宣布，是你拼死救下父兄，无奈接受家主之位，这样才能让你获得仁德之名，府内民心也不会大动。”
“是，公子是我最大的仪仗。”萧无定也好似想明白了前后因果，当即有了决定：“父亲本就让我多接触公子，那我明日前去拜访。”
“恩，这一次会面，你务必向公子传达你的效忠与诚意，公子现在孤立无援，千机阁和屠罗天下都未能完全掌控，如你投诚，公子必会欣然接受。”花听雨说道，随后想了想，又补充道：“为打消公子疑虑，你可以将你的处境说与他听，以及送上你可以把控的门客的名单和座位排布，随时听候他的调遣。”
“是，我明白了。”萧无定起身，对花听雨深深行了一礼：“多谢你，花总……听雨，这些年，多亏有你，能安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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