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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雨楼，雅间内，安静得针落可闻。一个身穿素衣的男子被捆得严严实实，就连口中也塞了一把筷子，防止他咬舌自尽。此人模样普通，衣着普通，修为普通，可是在关键时刻准备跳窗，就显得格外不普通。
烟雨楼的掌柜周公远看着这个男子，又看着萧无闻一脸寒气的模样，怯声问：“这便是下毒之人吗？”
萧无闻坐在椅子上，对周公远道：“周掌柜自己询问吧，毕竟这件事说起来与你也是有关系。”
“确实。”周公远还在惊魂当中，但此时想起刚才的委屈，心底也是怨恨，深吸一口气，整理了情绪，便将那男子口中的筷子取下，寒声问：“是你下的毒？”
那男子动了动嘴巴，却并不做回答，甚至那眼神也毫不畏惧，显然根本不想多说些什么，连辩解也放弃了。
萧无闻见此人这般神态，就知道自己抓对人了。但细细一想，又对白泽说：“白泽先生，让少一回来吧。”
白泽便歪着脑袋，懒洋洋朝着还僵持在长廊上的季少一喊了一声：“哎，回来了。”
季少一听见呼唤，也不多做考虑，伸手一揽，将剑势全数收起，脚踏风波，直接上了二楼雅间。他见地上五花大绑捆着一人，心下大约知道此人是谁，当即一个巴掌拍了过去：“胆敢下毒，险些害人䗼命，还损失一桌好菜，简直混帐！”
含怒出手的季少一力道何其大，那人被这一巴掌直接打得七荤八素，整个人都倒在地上抽搐，口中作呕，一口鲜血混着几颗牙齿被吐了出来。
“你且慢动手，待问一问他。”萧无闻没想到季少一看着天真，下手却狠，连忙揽住。
周公远也骇然季少一的手狠，但并不觉得有什么错，甚至这一巴掌也激发了他的怒气。今天这一遭事，烟雨楼可是背了不小的锅，就算查清真相，要平这风波也要好一阵时间。
当下，他一把拽住男子的衣襟，恨声问道：“说，你为什么要在烟雨楼下毒，是谁指使你做的？”
萧无闻扶了扶额头，周公远问的问题，实在是……
“嘎嘣！”
“糟糕！”
但没想到那男子十分决然，直接咬碎口中藏毒，当场七窍流血而亡，愣是半个字没有吐出来。
萧无闻阻拦不及，坐在一旁抿嘴不语。
周公远则是被吓得连连后退，脚脖子都抖了起来：“他、他这是死了？我没杀他！我没杀他呀！”
“白痴！”白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季少一捏住那人的腮帮子，往口中一瞧，也是皱了皱眉：“此人被割了舌头。”
“那就是死士了。”萧无闻手指敲击着桌面：“想不到居然有人会出动死士来杀我，我还以为杀手已经是极致。”
顿了顿，他对周公远说道：“掌柜，这件事你我皆是受害者，就当这么了了。回头你将此人送去官府，你烟雨楼的名声或可挽回。”
“是，在下明白。”周公远再次擦了擦额头的汗。
他心里也知道，如此已经是万幸，难道要找萧家去要说法？那他损失的可能就不是这段时日的亏空了。
而且到底也是见识过世面的人，缓了几息之后，便叫了店小二将尸体带走，又重新布置了一桌席面。
烟雨楼楼下的喧闹声也渐渐小了起来，应该是老板将下毒之人给众人看了，又许诺了用餐者许多好处，没吃完的人倒也没怎么离开。
白泽依旧坐在窗户旁，看着走廊上的人来来往往。
季少一难得没了食欲，玉壶中的云暮雪晴一口接连一口：“也不知道那位柳姑娘怎么样了，我看这毒十分厉害，当场发作，不知道是否来得及请那个神针继承者医治。”
萧无闻手指依旧敲着桌面，并不语。
“这个人也是来杀你的吗？你到底得罪了什么人？”
忽地，白泽眼神一凛。
与此同时，萧无闻敲击桌面的手指也是一停，起身到窗边，一个跳跃落在长廊之上，出手之快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不过两个呼吸，萧无闻就提着一个瘦弱的男子回到雅间，随后一手捏住他的腮帮子，右手成拳打在男子的两颊，顿时，随着鲜血喷涌，男子的牙齿全都被打落，掉了满地。
白泽则拈了茶几上的茶杯，右掌波动，那杯子便碎成四片，成飞射状，将男人的四肢筋脉全都隔断。
“啊——”
惨叫声不绝于耳，却丝毫没有让在座的人有所同情。
季少一回过神来：“这个人才是下毒者？”
萧无闻拿出手锦帕擦拭手上的血迹，重新坐回椅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因为痛苦蜷缩成一团的男子：“说吧，你听命于谁？”
“你爷爷我一向自立，何须听命别人？”地上的男子恨声道，只是因为没了牙齿，脸也被打肿，口齿十分不清晰。
“死士分为两种。”萧无闻淡淡道：“一种是有太在乎的人或者东西，容易受人威胁。一种是没有任何在乎的东西，死活并无所谓。我猜猜，你是哪一种呢？”
地上的男子忽然没有了哀嚎的声音，眼神死死盯视着萧无闻。
“我猜你是第二种，毕竟我比较欣赏纯粹的杀手，你认为呢？”
男子明显松了一口气，眼神更显不屑。
“不说话，那就是第一种了。”萧无闻依旧语气淡然，就好似要来杀的人并非是自己一般。“有太在乎的人或者东西，所以更不畏死亡，只求在乎的人或者东西平安。”
“但这样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你认为在乎的人或者东西，在你死之后，会得到善待吗？或者，那个人是否也会步入你的后尘，成为一名死士？”
萧无闻的话看似平淡，一字一句却好像是一根一根针，深深扎入男子的心底，让他浑身都忍不住战栗，甚至刚才被打落牙齿，断去筋脉，都没有这样的恐惧：“不可能，他们不会找上他！”
“这样说来你在乎的是个人了。”萧无闻的手指又开始敲击着桌面，一声一声。
男子好似才发觉自己失言，当即闭嘴。
“你既然来杀我，便多少知道我的底细，你认为，我查不出你记挂的人是谁吗？你认为，让你开口招供，我不会找上你口中的人吗？还是你认为，我做不到？”
“咚咚咚。”桌面的敲击声在雅间里显得格外清脆，好似聆听自己的心跳声。
男子满头是汗，或许是疼的，又或许是被威胁的，汗珠滴落在染血的尘埃里，让他忽然发出一声哀嚎：“啊！我求你，救出我弟弟，只要让我看到他，我可以告知你我所知的一切！”
敲击声停，萧无闻对男子道：“可以，但至少你要告知我，你弟弟在哪里。”
“在靖宁城！”
“走吧，回萧府。”
马车里，萧无闻沉默无语，却憋坏了季少一。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那个自杀的人不是下毒者？”季少一问。
萧无闻则道：“其实很好理解，在那般混乱的情况下，如果是一个人来下的毒，那么最好的做法就是混在人群中，因为我们不可能一直封锁烟雨楼，只要放开，那个人就能出去。”
“所以，他这样的做法是为了后面这个人的逃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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