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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来客栈内。一群侍女莲步款款，送来各种佳肴，摆满了一桌，十分丰盛。只不过这些侍女的脸上有被人扇过巴掌的痕迹，红肿如苹果一般，有些甚至还挂着泪痕。
“回去告诉你们老板，生意人就应该要会算账，亏本的买卖不要做。”钱九斤对着那些侍女喝道。
“是，是！”侍女们听到能回品鲜阁去，当即逃命也似，匆匆行了礼就跑了出去，直到下了楼梯，这才有哭腔传来。
钱九斤为萧无闻布好碗筷，恭敬站在一旁。“果然如公子所料，品鲜阁的老板娘是四护卫之一柳青逸的嫂嫂，平时借着酒楼名义时常帮助官府打探消息。这一次也是看到了公子的海捕文书和通缉令，这才给官府通讯。”
“那老板娘自见到我时就一直打量我的容貌，故而也不难看出她的意图。她对于官府来说算是良民，稍作教训即可。”萧无闻夹了块鸡肉入口。
“是，并无大碍，但也不会削了白城萧家的面子。”钱九斤笑道。
此时的品鲜阁内，鬼哭狼嚎一片，遍地狼藉。就在半个时辰前，钱九斤一人闯入其中，打人砸物一气呵成，丝毫没给他们好脸色，现在整个品鲜阁内没有一张完整的桌子，没有一个站着的人，若非还留着厨师给一行人做饭端菜，恐怕连后厨也要闹翻。饶是如此，在隔壁云来客栈中的众人还是可以听见那边的哭闹声，以及那一声高过一声的“小人有眼不识白城萧家，甘愿受罚”。
旁边屋内，同样摆着满满一桌好菜，季少一一边吃一边问白泽：“无闻这样做真的没关系吗？万一他们报官怎么办？”
白泽依旧悠闲，默默叹息：“少管别人的事，做好自己的事，少一啊，此乃长寿秘诀。何况此地的官下午不是才见过？”
“恩，白泽先生说得有道理。”
“咚咚咚。”不多时，门外传来敲门声，随即响起衣香阁老板方真伦的声音：“十七公子可在内中吗？鄙人衣香阁方真伦，特来送衣物。”
钱九斤收起笑意，转身开门让方真伦进来，随后双手翻飞，布下一个隔音结界，能够控制声音外传，不是比他修为高的人刻意探听，其中私密无虞。
方真伦进来之后，当即跪地行礼：“属下千机阁飞萤方真伦，拜见公子！”
“起来吧。”萧无闻示意其起身，当即问道：“可查到消息了？”
方真伦将手中衣物放在一旁，然后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交给萧无闻：“这是才送到的信息，公子请看。”
萧无闻接过书信打开观之，却是眉头紧蹙，口中有些不可思议：“居然查无此人？难以置信，如此天才人物，千机阁居然没有办法找到其对应的身份……”
钱九斤接过信观之，也是满目诧异，上面写着季少一，查无此人，但除此之外还有一行字。“半个月前现身玉清山？怎有可能？玉清山在天启最为东南处，就是日夜兼程，快马加鞭也要十数日才能到达，如今相遇已有四日，加上听闻之前几日就在温泉处栖身……”
萧无闻略微摆手，对方真伦道：“继续探查，若有蛛丝马迹，及时回报。”
“是！”方真伦当即应下，随后又道：“方才品鲜阁内状况属下看到了，看来公子的身份基本坐实。”
“你回头给萧老爷子去封信，说明情况，这几日赵无明这几人肯定对我有所监视，很有可能会趁着萧老爷子做寿一探我的身份。”萧无闻道。
方真伦点头道：“下午时属下已经书信给萧老爷子了，想必此时他已经收到信件，这几日会有所安排，只是过几日萧老爷子的寿宴，公子要出席吗？”
“都借用他的名了，自然要出席的。”萧无闻浅浅一笑。
方真伦不解：“但这样不会拖延回天启的时间吗？”
“不急在这一时。”萧无闻抿了抿唇，又问：“父皇现在情况怎么样？”
方真伦回道：“还是没有苏醒的迹象，探听的情报是，陛下内伤严重，难以治愈，甚至太医院这几日在做药理研究，正在排除蛊或者是毒的可能䗼。”
“那是稳定了吗？”
“算是僵持中，并无恶化的迹象。”方真伦道：“公子放心，太医院内亦有飞萤，如有情况，必然第一时间传回。”
“恩。”萧无闻应了一声，若有所思。
方真伦见萧无闻不语，便道：“天香坊坊主步绯殷在白城选址了一处天香坊，这几日正在建造布置，五日后开业。”
“掌理者谁？”
“凌若梅。”
钱九斤适时提醒道：“凌若梅入天香坊时十六岁，家遭屠杀，遇步绯殷相救才避过死劫，受到步绯殷亲自教导五年，算是妙成空的师妹。但她一直不肯入坊，想必这一次是找到了仇人的线索。”
“一直不肯，现在却突然出现……让千机阁留心，如真是为了仇人而出，必要时给予方便。”萧无闻略微思忖，便道：“五日后恰好是萧老爷子寿诞，我去一趟天香坊。”
“是。”方真伦应道。
“还有，我要知道阎王孙背后之人的信息，以及我另外几个兄弟目前的所在和举措。”
方真伦好似料到萧无闻有此问，当即回答道：“目前大皇子和二皇子共同监国，把持朝政，七皇子也在玄都协助。四皇子日前正在琼海，与几个散修在一起，此时一概是在转回玄都的途中。五皇子在靖宁城剿灭百毒门，算是离公子最近的一位皇子。六皇子在道真观修炼两年有余，尚未出山，可能还不知道玄都变化。至于其他几位皇子，都在学府读书为主。”
“老五……”萧无闻沉吟。
方真伦继续道：“阎王孙背后的信息目前已经在查，但他此次并未动用阎王殿的势力，可能要等他再有动作才能有所追踪。”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方真伦走后，萧无闻开始思索这些信息，从他离开墨渊到现在，中间几乎没怎么有空间去细想。
钱九斤为萧无闻布菜：“公子，先吃饭吧，天冷菜容易凉。”
萧无闻点头，指了指一旁的椅子：“九叔也坐下吃吧，这几日辛苦你了。”
两人各自用餐，钱九斤一直为萧无闻夹菜，但萧无闻几乎没怎么动过筷子。
“九叔，你觉得我母亲是个怎么样的人？”萧无闻突然问。
钱九斤一愣，随即面含笑意，眼神瞬间柔和下来，仿佛装下了满天星辰。“娘娘啊……纵使人间遍地繁花，娘娘一人，可揽芳华。”
“是吗……”很高的评价，高得几乎不像是在形容一个人。“可是九叔，我快记不得她的模样了……”
钱九斤轻声道：“无妨，曾经娘娘的追随者，以后也都是公子的同行人，那是娘娘留给公子最好的礼物。”
是啊，母亲留给他的东西很多，多到几乎已经不能用金银珠宝、武功典籍来简单形容，多到令无数人忌惮的恐怖程度。又或许很少，少到只有一个人，一支簪，一本册子。
人，便是钱九斤。他尚且记得，母亲在临死前的那一天，将钱九斤带到了他的面前，对他说，从此他身边多了一个守护者。那一天，他自小认识的大执监卸下了自己的官袍和拂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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