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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澜不惊的等候考试开始，波澜不惊的分发带有试题的竹简，主考官萧主掾然后巍巍坐于高堂之上。来回走动巡查的，换成县署的小吏了。保持了他一贯的风格，这些小吏没一个是舞文弄墨的吏员，全改成缉盗捕贼的武夫。满脸凶煞，杀气腾腾。
众考生埋头答题。
坐于堂上的萧主掾，很快发现了异常。
坐在最后排的那个胖脸小子，是什么情况？一脸凶恶不说，还满脸狂喜。一双牛眼撑的圆圆的，眼放精光。一边用执箸筷的粗鲁姿势执笔，飞快答题不说，嘴巴张得大大的，塞得进去几个鸟蛋，还满口流涎水？
他皱了皱眉头。
决定亲自过去看下。考场癫狂发病的不少，虽然不会算考官的过错，但传出去就不美了。什么，萧胡须在县署考场，因为太过严厉，逼疯了考生？
极度爱惜自己清誉和前途的萧主掾，起身前，抚上了他的美髯。
“这道题，中！”
“这一道题，中！”
“下面这道题，又中!”
......
“中中中！”
刘徽满脸狂喜。拿到手的试卷题目，竟然真的都在那一箱背诵的竹简里，并且八九不离十。虽然有些题目有点变形，但该答题的位置，竟然丝毫不差！要不是试题都由郡署下发，连他身为县署官吏的父亲都无法参与知情，他都怀疑这份试卷，就是对方出的！
曹兄弟，不，曹哥哥！
他现在理解了，那位称呼对方为“曹哥哥”的连襟，在家哭丧着脸，被人劈头盖脸的训责在考场睡觉放屁，不知礼数，最终天降郡内第三名成绩时的喜悦踊跃和感激之情了。
刘徽擦了一把流下的口水，花费不菲的袖子上，已是湿润一大块。
继续抓笔写字。这时只恨当初背答案不够积极，不够吃苦，很多题目有印象，却记不住答案了。那位曹哥哥说八成题目在箱子里，还是太谦虚了，起码九成。
他决定回去，就把那个箱子摆着供起来。
萧主掾看见他知道擦口涎，不像疯癫的，转身正要回去。
“咦，这张脸有些熟悉？”
他看见了坐在邻桌，埋头答题的曹霜，身形低调不显眼，泯然众人。
“记起来了！”
萧主掾捻胡须的手一凝。
上次在郡城主持考试，遇到的那个假胡须竖子！
虽然脸上无须，眉毛也粗了点，可脸孔轮廓没变。同样一身黑衣，醒目的黑眼圈没了，大大的闪亮眼睛丝毫没变。
然而这个不足相为谋的“竖子”，姿容不错的年轻人，还朝自己笑，一副腼腆的模样。显然他也认出了自己！
萧主掾可是清楚记得，当时考场的种种。
眼角挑了挑，这人可是个天坑啊！
当时他识破了这人替考的身份，隐而不发，唆使他蛊惑其他替考作弊人员自己离开，还用一半的考试时间断了他的后路。一切可谓完美，一箭双雕，结果也是大获全胜。然而最后成绩出来后，还是出来了纰漏。
一个被一堆人看到在考场睡半场觉的人，最终拿了全郡第三，这不是一件笑话吗。虽然阅卷检验环节没发现问题，郡里也没深究这个。在郡里监考严肃考场纪律、威名赫赫的“萧棍棒”，因为这条漏网之鱼，直接让郡内知情的同僚，私下讥笑他为“萧棒槌”！
萧主掾事后各种回想，最后把替漏网之鱼考试的怀疑对象，定在那个和自己合谋的假胡须青年身上。用一半时间，完成了试卷，并替人拿个第三名。只是之后，在郡城的代考群体中，也没听闻此人消息。
想不到在家乡此处，看到本来面目的他了，应试天才又来作弊？
“哦？年纪还不太大。”
萧主掾面带善容，抖袖覆盖对方桌面，在袖底下用力拨开他挡在试卷上面的手，露出竹简书写姓名的位置。
“曹霜？”
他有些吃惊。
试卷上竟然留有姓名，不是空白的，看这情形不像是作弊替考了。还有，这个年轻人名字，是这两个字？他出外在郡中任职数年，以前在县城学舍也教习过，并没有见过这等人物。新迁移来的，还是半途转学来的？
望着悻悻然走掉的主考官，曹霜笑了笑。
继续提笔疾书。
参加这次考试，只是一种手段和过程，并非目的，没必要去拿第一。他没有丝毫压力。作弊什么的，不存在的。自己可是准备清清白白的，不让人抓住任何痛脚的，顺顺利利地完成这次考试。
或因震慑于这位主考官往年的威名，或得益于开场核验身份符措施的得力，考试途中除了抓了两个带小抄的，并斥责了出去，再无人犯规。
有惊无险的，考试滴漏时间过了一半。
“看来小县城的人，胆子还是没有郡里的大。那里勇于犯规作弊的同行，拉出来都一串串的。果然外面空间大，互相争奇斗艳，有发挥的余地。”曹霜暗自叹息了一声，顺带咳嗽了一声。
在堂上的主考官萧主掾，有意无意的往这边瞧了一眼后，见没有后续动静，就不管了。
竹简落名，已成定局。他也并非小肚鸡肠、心存报複之人，上次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既然这次对方是正经考试，他就听之任之了。而且这种人迟早要出头的，何必枉成仇人。
坐在曹霜邻桌的刘徽，却是一惊颤。
这是“曹哥哥”来传递算术题的答案来了？自己的试卷，才又痛快又流泪的抄写了一半，对方已经完成了全部试卷题目，真是神人。
他侧目望去，果然对方放在桌面的左手，伸出四根手指，微曲大拇指，手前一卷竹简，手右侧一枝刀笔。按照事先约定的暗号，这是代表第一份试卷的第一道算术题，答案第一个数字是“四”？
刘徽感动得热血流泪，有人这么手把手的，教考试答案。他在试卷上很快找到题目位置，歪歪扭扭的书写了个“四”。然后眼睛继续望旁边瞧去。
曹霜笑了笑。
吏试的笔试题目，除了经文和法令，夹杂了部分算术题目。比如粮食的换算，“新鲜粟谷子五斗，去皮可得糙米三斗，又可舂得品相九成的粺米二斗七升，或品相八成的糳米二斗四升……问今有粟谷一斗，欲为粺米，问得几何？”涉及到加减乘除的运算，还有故意设置的干扰项。
或者盈亏问题，“今有数人合伙买一物品，每人出八钱，盈余三钱；每人出七钱，不足四钱，问人数、物价各几何？”
曹霜不假思索的写出答案，现在一一演示。
竹简，刀笔，砚台，都是道具。足够表示数字和区分单位。
堂上的萧主掾，很快发现不得劲了。坐在后排那个面露恶容的粗壮小子，怎么在频频向旁边张望。莫非他在张望别人试卷？
他亲自巡视过去，那个恶脸青年顿时老实了。旁边那个和他携手过一回的仪表不俗青年，姿势倒是规规整整的，似乎毫不受邻桌影响。让他更看重几分。
过得一会。
萧主掾又看见那个恶脸青年视线频频觑向邻桌，他故意远观了一下，却没发现邻桌的曹霜有什么怪异之处。于是再巡视过去。
刘徽顿时急了，这老儿好不利索，这不是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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