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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的流言放出去了？”客栈里，范杞良一边享用简单早饭，一边询问。
矮个子忙不迭的点头。
谣言内容很简单，那位“千金一掷”的外地豪横范姓客商，本来执意求购那家豆腐产业，不过在见过那位美丽的狐狸脸豆腐铺店主后，终于松口说，投钱进去占份子也行。
强硬送了一马车钱匣子的范姓客商，居然退了一步！
市井人好奇了。
不过联想到，前面那位“以身试法”大侠头目的血泪控诉，那个不明真假的断袖传闻，城中不少人恍然大悟。懂了！他这是准备人财兼收......
而也有人暗暗惊奇，咱们一个小小的县城，居然也有被外地佬看上的东西，还是这种挥洒铜钱如土的大商人豪客？
无视或者促使这一切的范杞良，正说话间，有人过来送上一份拜礼。
来人是城中一家豪强大户，做下人打扮，邀请他过门一叙。
“在城中呆了三天，终于入局了么。”
范杞良眼珠一动。
。。。。。
家族贫穷而按照富有时候的治理方式来治理，那么家族会越来越穷。家族富有而按照贫穷时候的治理方式来治理，这样家族，一定会越来越富有。
手持《商君书》，治家有“道”的田氏家主田嗣，听完大管家的前后言语后，饶是他平常喜怒不形于色，脸上第一次有了恚怒的表情。
“不过是外地，一个小小的行商，焉敢如此拿捏托大！”
大管家操办的事情，是他吩咐去做的。
事情的开端，城里来了个外地客商，在大街上洒钱打人。后来更是生意尚未谈拢，便把一笔十万数目的巨额钱财，直接先送到对方家中，做出这种豪横壮举。听客商的言语，这笔随身携带的钱，仅仅只是预定收购的“订金”。
大宗的贸易结算，商人喜欢用黄金。很多人便猜测这位范姓客商，身价到底有多高，比如是否随身携带了黄金，或者后面有无商队跟着。
这也罢了，不过是一个暴发户而已，田嗣对此不屑一顾。可这暴发户准备收购的作坊，和他正在筹划的一桩生意，有点道路并行互相妨碍了。
对，田嗣也准备做豆腐生意！
当城中第一次出现新鲜的豆腐铺子，和其他人一样，田嗣对此不太看重，对“吃豆腐长脑子”的说法更是嗤之以鼻，不过是糊弄民间愚夫的把戏。后面田氏家中庖厨备菜，也逐渐多了这种新鲜的食材，无论是主人的饮食，还是家中奴仆吃的，都频繁出现。
对这种食材，他也只有一个“廉价”的印象。
而让他发生改观的，是在机缘巧合下，发现卫氏的一个小隐秘：北地佬居然对这种食材的小生意感兴趣！
卫氏作为横跨多郡的北地大粮商，见多识广，能被他们关注的小生意必然有一定缘故。而他们因为窝藏逃犯罪名被抄家后，家产全部没入官家，牵头组建的势力被王氏摘了桃子，其余零零碎碎的隐秘好处，则被田氏收入囊中。
里面也包括豆腐所谓的秘密.......
当田嗣知道确实如传言一样，豆腐这种食材只存在于齐地几个地方，并且价格的确很贵时，他大吃一惊：“在外地卖得比肉食还贵的东西，在我们这里，就和蔬菜叶子一样了？”
根据从卫氏得来的消息，这种食材是方士炼丹求仙的一种产物。而方士这种特殊人士，要不三三两两的躲在深山名川，要不就被一方真正大贵族集中供养。所以齐地那几处的豆腐，不但产量少价格贵，并且只在深墙高院的贵族人家流转，做为日常饮食的点缀。
卫氏当时排查县城这家豆腐铺子，店主过往一直居住在城中，似乎并没有与方士接触过。所以这家铺子，做豆腐的办法可能并不是方士炼丹的那套，有可能掌握了一种常规就能制作的办法。而且卖得如此便宜，说明成本低廉。
这就回到最重要的一点。假如一种商品，有一种简单又成本低廉的制作方法，却能卖出外地一般的高价，可以用两个字来形容——暴利！
卫氏秘而不宣，派人偷偷实地查探城中这家豆腐作坊，绘制了全套作坊布局和生产用具。揣摩其中的制作流程工艺，收集那位店主日常采购材料清单，并且家中自带炼丹的方士！在那位方士刚刚研究出一点眉目，正要赋予实践时，卫氏这颗大树便轰然倒塌........最后的配方成果，那位招徕的方士，就被田氏欣然笑纳。
田嗣继承遗泽，这时倒对那句“吃豆腐长脑子”的说法半信半疑了。
他根据图纸，仿照城中已有的那家作坊，打造一摸一样的生产制作器具。正准备敲定工坊场地大展拳脚时，没想来了范姓客商这个半路插队搅局者。
说这人送一马车钱的行为很蠢，田嗣却是不信的。商人走南闯北，惯于囤积居奇投机倒把，说不定也听闻过相关事情，嗅到这份商机，于是眼巴巴的跑到这座小县城来。一马车钱财算得了什么，只要能拿到这独一份的机遇，以后十倍的钱财都能嫌回来。
早存了做独家买卖心思的田嗣，就等田氏的豆腐生意步入正轨后，排挤或者干脆吃掉城中原来的这家豆腐小作坊。他哪能容许旁人染指，而且还是个跑遍各地的大商人，出手阔绰，财资雄厚。对付一家没根基的小作坊很简单，对付背后站着一位拥有巨额财富商人的作坊，就难了。这会影响自己的谋划.......
于是，他安排仆役去邀请这位范姓商人，前来田府做客一叙。社会阶层分士农工商，商人地位最低。作为族长，他可不会赎颜，亲自去和对方一个商人交谈。代替田氏出面的，便是那位大管家。
范姓商人那边有人来了，来的却不是他本人，而是一个高个子手下。
两个拿不了最终主意的人，大眼睁小眼。大管家嘘寒问暖，询问来意，委婉暗示，各种言辞滔滔不绝，那个高个子只听不说。最气人的是，那个高个子还一脸不耐烦的样子，似乎来了就是给你们赏脸了......连那位大管家都私下吐槽，哪里跑出来的妄人，一介小小打手，像这样的我们家里可是有二十多位。
大管家看着老爷不好的脸色，大着胆问道：“老爷，要不我再发份正式请帖，请那位商人本人过来一趟........”
田嗣无动于衷，手指抚摸了下臂中的玉如意。
过了半响，他才开了口。
“不，我亲自出门一趟，拜访一下他。”
大管家惊然。
这位被自家主子评价为很有眼力劲，但受限于出身见识的大管家，肯定不知道，当商人有了一定数量的财富后，拥有名望的同时，他的社会阶层地位也会急剧上升。只是这种数量级别的财富，小小的县城，以前没有出现过罢了。
。。。。。
在客栈里与范姓商人相谈甚欢，田嗣带着满意的结果回去了。
范杞良惊异于地头蛇田氏也掌握了这份着豆腐的工艺，答应了改日前去田家拜访，顺便观看所谓的豆腐制作过程。双方商议确定的结果是，由范杞良出一部分钱，占田氏未来新建豆腐作坊的份子，共同经营分享获利。
田氏笃定范杞良会合作，因为城中那位“裁云豆腐铺”的店主，再一次拒绝他的好意收购，并且是公开直说的，不留一丝妥协余地。
而田氏自己愿意合作的原因，也很简单。既然摸不清楚对方的背后深浅，短时间内扳不倒对方，送上门的冤大头，有钱不用白不用。场地、工具、人手全是田氏自己的，一个外地佬，以后还能翻上天！
至于双方是否另有心思，就不提了。
范杞良摇了摇头。
他作为客商，就带了两位随从。初来乍到城中，没有人知道，后面一辆密封的马车，里面全是盛满铜钱的钱匣子。这一马车钱财送出去，就明了，钱财露人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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