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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苍青色丘陵中间，出来的小路上，走出一道年轻的身影，他浓眉懒目，一副温情相貌，正是步行回城的曹霜。和来时打扮不一样，那副斗篷早被折叠好，和斗笠书简一起挂在背后。衣袖卷起到臂肘处，下裳触地的裙摆提了起来，在左侧膝盖侧面扎了个结。腰间挂着佩剑，有点像迷路的远行人，却又有些不伦不类。
是的，他迷路了。
托河边某个好心的老丈指路，改抄近路走的曹霜，一头扎进一片低矮的丘陵，在浓密到黑暗的松树林里，小路转来转去，总算是转出来了。
看着眼前一马平川的平原，总是随遇而安的他，不禁也吁了口气，擦拭下头上出的微汗。
这块山地平原成阡陌状。
田地是旱地，远处三三两两的，有人在地里忙活。
看了看日头方向，估摸着县城大致方向，前面还有生人可以问路，曹霜也不管自己这身，在外人眼里是如何怪异。尽管我自风流，高一脚低一脚的，沿着阡陌上的土垄，继续往前行进。
这一路见到不少桑树。
春三月，陌上桑树青青。
平原行进到一半时，远远看到有一棵大树，树下有人在劳作，曹霜决定去大树下面坐着歇会儿，顺便讨口水喝。
这天气虽然温和，走了个多时辰，嗓子也快冒烟了。
待走得近了，站在阡陌上，曹霜才发现，竟然是一整户人家，在旱地里劳作。地里前头，有个妇人模样的，挥着锄头除草挖洞，后面跟个大概六七岁小女童，蹦蹦跳跳的，不时的往地上丢种子。葱郁阔叶大树底下，还有个几岁男童在玩泥土。只是不见家里的男人。
“都不容易呀，这么大一块地要种庄稼，小孩子这么早，也下地干活。”曹霜暗叹了口气，眼前却是望向那妇人背后，估摸下双方年纪差距，做出一副不怕生的后生模样，远远的，亲热的，高声喊道。
“嫂子！可以讨口水喝么......”
那耕作妇人听到后面这句喊声，远远回过头来望。
曹霜脸红了红，按着剑，又重複喊了回。觉得自己长得太俊俏了，完全可以靠这张脸，去外面骗吃骗喝，讨点水喝算什么。
田地里的妇人，似乎这才听清这边喊什么，笑了笑，放下锄头，擦了擦手，朝田埂这边走了回来。
这妇人岁数可能不算大，三十都没有。走近了，才看清她的长相，发髻用粗布包着，身上也是粗布衣服，曲眉丰颊，面容却是异常的端庄稳重。常做农活的缘故，倒显得身材匀称，手脚利落。
曹霜心里，默默给点个赞。女人长得这么端庄的，实在少见，在普通庄稼农户家里，那就更少见了。
年轻妇人笑着答应了，带他来到大树下。她看到坐草上的男童满手泥土，眉间多了几分不悦，先拿自己粗布衣裳替其擦净双手，然后从旁边干净树叶堆里，抽出一节青竹做成的水筒，揭开筒盖，递了过来。
曹霜接过这盈不过尺的水筒，道谢毕，正要抬头喝水，眼角视线里，却觑见那大女童正眼巴巴的望着自己手中的水筒。
他瞄了眼竹筒里剩余的水量，还没喝，蓦然醒悟过来！
“庄稼人一日两餐，早出晚归，在田地干农活中午不回家。这块平原山地，方圆几里，都没看见有河渠人家，想来水筒是从家里带来的。”
现在中午刚过，竹筒里水便只剩下三分之一不到，加上下午还要地里干活，必然会让小孩子省着喝水，女童才眼巴巴的望着自己。
“那这水...自己是喝还是不喝呢，难啊。”
曹霜轻抿一口，自然的盖上筒盖，再次感谢了下，递了回去。随口笑道：“这两个娃儿，都是嫂子生的么？长得真好，以后有出息了，一定孝顺父母。”
面容端庄的年轻妇人，听到这番恭维话，脸上的笑容更好看了。
曹霜于是便问了回县城大路的方向，一面谢过。
临走时，他还不忘摇头，口中念叨“太像了”，似乎感叹这一对子女的长相，太像他们娘亲了......
等这位讨水喝说好话的青年走远，这年轻妇人脸上倒多了几分坚韧神色，拉着那个女童的手一起，重新去田地前头，继续干农活。
过得好一会。
走来一位身穿乡吏公服的中年人，相貌堂堂，约莫四十余岁，他竟也扛了根锄头，直接走进地里干活。
两人竟然是一家的。
相貌堂堂的中年人，像是直接从乡邑官所回家，连低级公服都没来得及更换，问道：“刚过来时，远远的，看到有人和你说话，是谁呀。”
美丽妇人掠了掠鬓角的汗水，想起刚才的景象，这特礼貌的后生，嘴里虽然说着话，眼睛却尽偷往自己身上瞄，脸还红红的，没见过女人似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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