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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彗星曳落南方，谶纬有宝物现世。窗前一夜的初夏骤雨过后，庭院里幼嫩新叶破土，在淤泥中纤弱摇曳。雨过天晓，地面清澈的雨水涓流中，被摧折落地的断枝残叶下，殡葬了不少黑色飞虫。民间有种传说，到了盛夏季节，这些腐草会重新化作萤虫，恰如一场因果的轮回。
风起于青萍之末，腐草新叶，余生之下，如人饮露舞婆娑。
“所以说，你的其他小生意，也全都完蛋了？”
某人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眼睛专注于手中的细致活计，一件用绢布和竹简制作的不知名物品。旁边还放了刻刀、笔墨和针线。
夏侯樱又一次托着下巴，眉头深锁，一点也不开心的回道：“是的，不想替别人白做工。我现在没有营生，也没有积攒下私房钱。你这个做弟弟的，以后可要养我。”
经过某件事后，她再不忌讳什么，俏皮话也是信手拈来。
下一句，却是说出了真正的缘故。
“你说，县中那几家大姓氏族，是吃错药了吗，居然瞧上我们这种小生意。还有外地来的那位卫氏，每次出行的贵族排场那么大，看着像真正的高门大户，没想内里也是黑乎乎的，一点吃相都不讲......”
说的是，最近城里发生的几件大事。
先是从外郡县迁徙来了一个豪奢阔绰大户，光是入城接受检查的马车就有百余辆，绵延官道二三里地。在出城迎接的城中豪强田氏家宅附近，一口气购置了一大片宅院，有十数间屋舍。众多马车直接停靠宅院旁的大街上，上面各种家具器皿，绫罗幔帐。几百家仆奴隶蚁附搬运，昼夜不休，晚上街道都点上火把，灯火通明。
让自以为见过世面的城里人，都在感叹，这位河东卫氏到底是何方神圣，搬个家连瓷器表面，都要全部罩上厚厚的织布。可以直接当货币使用的，标准尺寸织布。
就在众人猜测卫氏会在城外购置多少田地时，卫氏在第二天回礼拜访了田氏后，在主宅院的门外贴了招贤榜，招收门客，看家护院。
在有人跑去卖身投奔后，城里人便知道了，原来这位卫氏家里不耕地，做的是横跨几郡的粮食买卖大生意。艳羡门客的高待遇之余，众人还感叹卫氏出手的大气象，招人似乎也太多了点，几乎来者不拒。
不过很快，城里人便领教到这位卫氏，大方是大方，遇上事情竟然同样手段狠厉。在与城中贩卖私盐的游侠势力发生道路冲突后，直接当街斗殴，闹出数条人命。
不等地头蛇田氏帮出手，卫氏自己摆平了官府的后续余波。后面更是拉了王田雍随等城中诸豪强，言道初到贵宝地，县城里治安太差，希望商量出一个整治秩序的办法来。
除了县城第一的王氏不搭理，其他几家商量出的办法，就是收编城中不听话的各种游侠势力。收编，连人带买卖的一起收编掉。
卫氏带头收编游侠势力的场景，曹霜也冷眼旁观过。除了几个资历久势力大的组织，还在风雨飘摇，其余的全是一盘散沙。自己不努力，就指望别人出头，完全的烂泥扶不上墙。看来城中的游侠行业，真的要黄了，这次也没有救世主出现。
殃受了池鱼之灾，小生意被搞没了，夏侯樱在意的，却是新听到的另外一个消息，带有分享意思的说道：“听说卫氏要组建一个商会，要把收编的势力全整合起来。里面规矩甚严，人员按等级，分个三六九等，就不知道是如何分法。”
“成员没有等级，只是分了不同的所属。每个所属有个小头目，小头目上面还有大头目。”
曹霜继续忙乎手上活计，轻言细语指出她消息的缪误处，顺带用自己从其他渠道获取的情报，满足下她的好奇心。
“凡是想加入这个商会的，得把自己的户籍明细，上下三代亲戚关系，所学的剑术和等级，常用兵器，全部都得交代上去......”
说到这里，他似乎刻意顿了一顿。
“还有，名下田地和积攒的家中钱财，同样也得老实交代......”
听情报格外认真的夏侯樱，不理会最后的打趣，道：“那卫氏这商会到底想做什么呢？规矩弄得这么严密，就是走私贩卖盐铁，都不会到这种地步.....你不担心吗？”
“你是从卫氏招揽的那些人，想到什么，是吗......”
似乎手上的精致物品完成了，曹霜满意端详了会，这才给担心的某人一个放心的眼神，给出她期待已久的答案。
“这个商会，和以前的武联会，都是一伙人搞出来的玩意。他们是北面六郡，里面的势力之一。那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事，居然有人搬家，大张旗鼓的公然来到我们县城。还接纳吸收了城中，原来武联会那班人马，想必为了扩大地盘。”
虽然两人已经不再藏藏掖掖，夏侯樱仍讶异于信息量之大。面前这位，竟然连北方郡里的事情，都有所了解。武联会，被那群疯子搞掉过大头目，然后铩羽而归的势力。摸过这边势力的虚实后，这次来的是明面的势力？
吸收了原先那波墙头草，新的......武联会？
早已从某人口中获知某惊天劫案的前因后果，夏侯樱不禁瞧向后者，眉间更添了几分担忧。卫氏现在把水弄得这么清，难得不是想顺手报複，揪出以前那群匿名的疯子。
“所以我现在很怕，怕死了。”
某人非常认真的说道。
“还记得吗，那个说要砍我一只手才能活的柳剑师？”
夏侯樱不禁莞尔，不明白前者为何突然提起这遭。
当初病急乱投医，她带着手脚越来越冰凉的曹霜，跑去找到一位退隐的顶尖剑术高手。虽然那人也没什么好办法，推拿针灸加上调养，居然命硬的撑过去了。
那个刚开始号称“砍手才能活”的中年柳剑师，最后叹了句命由天定。为了挽救名誉和高人脸面，他指着曹霜，颇为欣赏的说道：“小子，我听小樱说过，是你出的馊主意，篡改了我创立的势力名号！”
那时脑中还不清醒的曹霜，半天才想起“小樱”说的是谁，“名号”又是指的是哪个。醒悟原来秘密结社“听凭风引”的前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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