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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令狐韬已经在浴房里待了整整一个时辰,期间换了五大桶的热水,他还是觉得自己身上有一股隐隐的臭味。
“来人!再换水!”
另一间房舍内,令狐征一个字一个字地看完整个文书的内容。
“终于……我令狐征也算是进入世吏二千石的后辈圈子里了。”
他喃喃自语,眼神中倒映出的灯火如同他内心的蓬勃傲意一样,虽还弱小却炙热无穷。
不久,他又低下头,嘴角挂着嘲弄的轻笑,“可惜……没有走正途,靠女人关系……一介女婿……终究和那些家族子弟有差距……”
“必须要有功劳傍身,张燕的头颅,我势在必得!”他的眼神陡然锐利起来,捏紧了手中的婚约文书。
就在此时,小吏急急来报。
“县尊!东门门侯消息!黄巾大部聚集城外,说是要见张梁绝笔信。”
“嗯?可有看见张燕身影?”
“夜间不好观察,无法确认。”
令狐征闭目思索一瞬,挥手道:“我知道了,稍候就去,你先去告诉门侯,无我亲笔亲口命令,任何人都不能打开城门,包括我父亲,你……明白吗?”
小吏急忙点头,“小人明白!”
郑铁柱等人,在东城外等了许久,才见到郑虎临,还有黄邵,一同出现在城门楼上。
“黄渠帅!我再问一遍!你白日所说,人公将军绝笔亲信,是真的吗?”
令狐征暗自点了点头,黄邵才大声回应,“千真万确!确凿无误!”
“那就好!你看这是什么?”
郑铁柱从马腰上取下一个圆滚滚的东西,高高举起。
“这是什么?”
“什么东西?”
城楼上的官军纷纷探头,却啥也看不清。
令狐征朝黄邵翘了翘下巴,黄邵立即会意,“什么东西你们直说!大半夜的,我在城楼上根本看不清。”
郑铁柱大声回应:“这就是张燕的头颅!”
众人大惊失色,令狐征也紧紧靠近墙垣,伸长了脖子仔细去瞧。
郑铁柱命人将火把拿近一点,让他们看得更清楚些。
“看眉眼……确有相似之处……”令狐征轻声自语了一句,但两者之间还隔着一条汾水护城河,距离稍远,始终看不清准确面目,也没法让他们把头颅扔过来。
于是他压低声音对黄邵言道:“问他们,张燕的尸首在哪里,他们是怎么动的手?还有他们现在到这里来想干什么?”
黄邵点了点头,问道:“你们真的杀了他?”
“是!”
“如何杀了他?”
“我们与他争论,要他讲清楚天公将军究竟是怎么去世的,得的什么病,他却不肯讲明,还拔剑斩了几个追问不休的司马军侯,还言,再有不听号令者,立斩不赦!”
“我们气愤不过,和他争吵,说就是天公将军在世,也没有这样嚣张跋扈不听人言说斩就斩的,他又说就是因为张角优柔寡断不听他的计策,才落得个失败横死的下场。”
“夏军侯骂他畜生,不尊重大贤良师,竟还被他打了三十军棍,张燕叫嚣着就是三公将军从黄泉回来,他也照讲不误。”
“陈司马还有褚军侯几人,都是人公将军亲自从尸堆里救回来的,义愤填膺,当下就要拔剑相争,张燕也拔剑出来,说他们都是叛徒,和黄渠帅一样,就要斩了他们。”
“我们上去劝架,中军大帐乱成一团,不小心……”郑铁柱顿了一顿,继续讲道:“陈司马激动之中,便……杀了他!”
城楼上的众位官军听了,皆是倒吸一口凉气。
想不到在冀州混的风生水起,连连挫败三任中郎将的黄巾督军,竟然死于自己人之手,死于一场争吵,死于一个……不小心。
令狐征转身走向城门梯道,他的父亲令狐韬就在那里,将下面黄巾的回话也听得一清二楚。
令狐韬之所以不露面,就是因为城外黄巾有太多人曾见过他。
在狼孟之战,令狐韬在某种意义上也算出尽了风头,要是让下面的黄巾发现他光明正大地在城内行动,这场由他们父子二人联合操弄起来的内乱戏码就演不下去了。
黄巾军势必会众志成城,强攻晋阳。
晋阳的险要他们作为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再清楚不过,但就是如此险要,易守难攻的晋阳,却被黄巾攻占,黄巾军战力不可小觑。
更何况这里被他们集结起来的官军,早就心有畏惧,不过是借着抱团取暖的想法搏一把而已,根本没有死战之心。
真打起来,这帮人跑得比谁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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