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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锗快马加鞭，马不停蹄，不足一日即与龙靖霖一行人在锁阳城碰面。“太子殿下。”罗锗单膝跪地，敬重地呈上书信，书信上盖有护国大将军之印。
阅毕，龙靖霖脸色大变，急忙问宇文华，“你可识得中原字？”得到答複后便将书信递过，示意宇文华查看。
宇文华一个字一个字细读，当读到最后一个字，将字串成句时，他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脑袋冒出豆大的汗珠，滴落下来浸湿衣衫。
“太子殿下，虎豹军在等您号令。您一声令下，护国大将军将携两万兵马前驱，直捣黄龙。”
“你确定是我那软弱的弟弟篡位？莫不是被人当枪使，一时鬼迷心窍着了邪道。”宇文华仍不愿接受，他一母同胞的亲弟弟竟会背叛自己。况且，宇文吉就是个废物。
龙靖霖恨铁不成钢，脸上带着丝丝冷笑，“事到如今，单于您还心存侥幸，寄希望于叛徒改过自新，而不愿承认自己错将一头狼当成了羊，被反咬一口。遇到此事心慈手软，可真不像您的作风。”
“是我大意了。”弟弟宇文吉从小体弱多病，无法上战场，他从未将这个弟弟放在眼里。毕竟血浓于水，其他弟弟和他虽同父却异母，哪里比得上真真正正的亲兄弟。
宇文华弑父夺位，心狠手辣，不放过任何一个男䗼继承人，只留下这一个亲弟弟。
龙玉婷十指纤纤，紧扣在一起，不安道，“你们竟还有闲情追究过错，当务之急还是想法子应对，战还是不战。”
她朝龙靖霖望去，想在他脸上找寻答案。宇文华已失势，仅有随行的两百士兵可用。宁国大可以撕毁盟约，袖手旁观。如果选择遵守百岁之盟，宁国则要悉帅敝赋，行军动众，面对草原部落的联合，打一场硬战。
龙靖霖未出声，动了动嘴。龙玉婷辨认出口型在说四个字——“唇亡齿寒”，便已明了答案。
宇文华双睛点漆，似是想起什么，连忙唤道，“宇文涵！”
此时，宇文涵已身怀六甲，尚有两个月即将临盆。她一手撩着衣裳，肚子高高隆起，趔趔趄趄。
“宇文涵，伊木犁可是我和你最要好的朋友，他被宇文吉暗算，堂堂草原上的大英雄如今躺在床上半死不活。想必你也是痛心不已。你可得好好算算，这天命是何意？”
宇文涵哆哆嗦嗦，话不成音。她的爱人，她孩子的父亲……她千算万算，却勘不破亲近之人的命局。
“我知道了，天意就是让你怀上这个不知谁的孽种，失去天神庇佑，害我满盘皆输。”宇文华怒目而视。
他这好妹妹不但隐瞒私情，还不肯说出孩子的父亲是谁。可他并非傻子。除了伊木犁，宇文涵几乎没有搭理过其他男人。
一个是他的好兄弟，一个是他的好妹妹，竟将他瞒得滴水不漏。
传闻，巫女预知天下事的本领世代相传，只传女不传男。一旦怀有身孕，巫女预言的能力就会被逐渐削弱，直至诞下孩子，彻底丧失本领。
宇文涵的母亲曾经是老单于最宠爱的小阏氏。老单于每逢行军必将她带上，让她占卜战况。可是，自生下宇文涵后，她便再不能预言，而最终被老单于抛弃。
宇文涵插着腰，喘息不停，艰难地稳着身子，“哥哥，请容我一试。”
她两手交叠，伸向上方，虚弱地喊出那句“天神在上，护我一族”。脑子里乱哄哄的，黑白影像交替，模模糊糊间，她看到了倒在地上的狼啸军弟兄，看到了宇文吉坐在王位上接受众臣叩拜，看到了伊木犁奄奄一息喊着她的名字……
然后呢……然后是战争，为了王位的战争，有成千上万的人将在这场战争中失去䗼命。
她顿感心痛，可紧接而来的是一阵空白，仿似漂浮在空中，动弹不得，只能见这天地苍苍，万物皆归于虚无。
“你看到什么了？”宇文华焦急地问道。
宇文涵摇摇头。很可惜，她感应不到任何信息，无法看到这场战争的结局。
“你！”宇文华横眉冷对，怒骂，“我要你何用！”
“强者敢为敢做，不惧得失。唯有懦夫才畏手畏脚，相信天命。”龙靖霖睥睨而掩鼻，“宇文华，你既与富真公主定下婚约，宁国必举国之力，助你重夺王位。”
“罗锗，孤这就与你一并去。”龙靖霖修长的身体挺得笔直，与生俱来的高贵，让人觉得他有目空一切之感，而低至尘埃。
“我随你们一同去。”宇文华两眉竖起，双眼赤红，“我定要手刃宇文吉，替我的弟兄们报仇。”
“桐远，你留下来保护公主。”龙靖霖喝道。
朱桐远身穿一领紫绣花袍，志气轩昂，胸襟秀丽，当即单膝跪地，答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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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打仗了。”龙玉婷惊魂未定，眼皮子直跳，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难以释怀。
她为天下百姓，牺牲自己的幸福，答应和亲，却不曾想依然避免不了战争。
“公主可是害怕？”朱桐远在旁安慰道，“虎豹军精兵勇将，个个裹尸马革，英勇无畏，不破不还。公主不必烦忧。”
龙玉婷眼前幻想出一幅画面，鲜艳的军旗在苍穹上迎风飘扬。白昊一手握军旗，一手握锋剑，身上明亮的铠甲闪烁着夺目的光泽。刀剑直冲云霄，泛着冷冽的寒光，还带着浓稠的鲜血。她心目中的大英雄顶天立地，大杀四方。可四周震天的声浪朝他袭来，贴地的马蹄发出隆隆巨响，以不可阻挡之势奔涌而来，扬起阵阵尘土。
龙玉婷耳边嗡嗡，两个膝盖冷得硬挺挺的，弱弱地问道，“桐远，战场是怎样的，你是不是天生不怕？”
“非也。”朱桐远自思道，“那简直是人间地狱，血肉横飞，血流成河。惨嚎声响彻云天，血腥味充斥鼻间。我眼睁睁看着昔日的好兄弟死在眼前，却无能为力。众将士只能战，战到最后一刻，直至你死我活，尸横遍野。自十二岁参军，这些已刻骨铭心，戳心灌髓。梦魇再无牛鬼蛇神，魑魅魍魉，徒留败马号鸣向天悲。”
画面开始变换，白昊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啸叫，战甲被鲜血浸透，不停地往地上淌落着血滴。他仍不愿停下，倔强地长啸一声“杀”。一声令下，喊杀声四起，刀剑相击的刺耳声响再次充满整个旷野。一个个满身血污，污渍斑驳的面孔上没有恐惧，因为他们知道这是一场没有退路的仗。
“不！”突然袭来的震颤让龙玉婷有些站不住，“为何要打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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