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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事执政官用他不耐烦的挥手催促总参赶紧走。总参刚走到门口，突然听见有人短呼了一声。
“怎么了？”他问道。
“鸟居号掉头了，他们像是要去撞击能量潮汐！”
总参惊讶地看去。
“鸟居号”身为“羽”级星舰，在军方档案库里是挂了号的，不仅如此，总参还记得鸟居号的舰长是谁，当初还是他提议要招揽卡伦来着。
克劳德.M.卡伦，平民出身，西龙军事学院278届舰船指挥系第一名，模拟作战和真实作战都以严格执行命令且能随机应变而著称。
这样的人必须会是非常冷静的，不受自己情绪影响的，他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况且卡伦舰长通过西龙日报中微子通信通道同步传输回来的画面他也是看得见的，卡伦明明已经摆脱了能量潮汐，不会有迫不得已的情况，现在这又是在做什么？
他顿住了脚步，盯着那位工作人员面前小小的虚拟屏幕。
作战办公室里，只有这块不过十英寸的小屏幕用以播放卡伦传输回来的视频。
如果是平常时候，这份视频文件会被放大几百倍，被数百名科研人员翻来覆去不断研究，因为这是距离能量潮汐最近的拍摄画面，能量潮汐就是有这样的魅力。
而现在，因为是战时状态，它只能在这个偌大的作战室里占据小小的一个角落，并没有受到多少重视。
小屏幕里，画面逐渐旋转，鸟居号由背对能量潮汐变成了面对能量潮汐，都不用画外音进行解释，是个人都能看见不断变大的能量潮汐，并且能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此时此刻，西龙星外面，原本慌乱绝望的人群终于因为鸟居号的掉头而安静下来，他们像是从中得到了某种启示，某种神圣的东西感染了他们。
有人喃喃说：“他们掉头了，他们疯了么？”
“他们在飞蛾扑火。”
“他们是有勇气的，他们选择和西龙星同殒么。”
终于有人忍不住叫了起来，“好样的！”
“好样的！”喝彩声在这些自知已经逃不掉的绝望的普通的人群当中爆发开。
欢呼声、口哨声，这些普通人向上攀援，“一起毁灭吧！”
他们高声叫嚷着，“反正活得这么累，一点意思都没有。”
作战室里，总参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没有意义。”
他说：“我们走吧，总要有人承担起责任来的。”
背对着他的军事执政官一直背对着他，背在身后的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青筋毕露。
两位昔日的好友、同事、知己，在这种时候各自做出了自己的选择，相背而行，渐行渐远。
就在总参走到门口的那个时候，他突然又听见了一声叫嚷声，熟悉的叫嚷声，方才那声叫嚷是因为鸟居号掉头，飞蛾扑火，那么现在这一声应该就是鸟居号陨灭了吧？
总参心里想着，他不想扭头去看，真的，他一点也不想扭头去看，可就是有一种神奇的力量控制住了他的脖子，强扭着，让他扭头看向那个小小的虚拟屏幕。
他往外走的脚步声停住了，一直跟在总参身边的勤务兵手里捧着的一叠标有“绝密”的最高等级文件“啪嗒”掉在地上，散了一地。
军事执政官面前那个三亿比一的光点模型突然出了一些问题，他忍不住看向那个红色的线条。
代表了能量潮汐的红色线条原本应该是越来越快，直至最后加速至无限接近光速，像是一柄利剑，直刺向西龙星，可它现在却停了下来。
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难以置信。
作战室里，所有人都发现自己手头观测到的参数变得很不对劲。这些参数代表了他们将要遭受毁灭䗼打击的倒计时，可现在，一个让人难以置信的变化出现了。
这个变化是他们梦寐以求的，但又是绝对不可能出现的――这些参数停止了增长。
他们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在能量潮汐的超远程作用下，所有的仪器坏了？
他们扭头四望，找寻证明自己猜测的证据，却逐渐被唯一一个还在变化的光幕所吸引。
“把它放大！”这是总参的声音，他的呼吸急促，声音嘶哑粗粝，迫不及待，几乎是要扑到那个监测员面前。
监测员立刻用作战室能容纳的最大倍数把这一幕放大。
军事执政官注意到了漂浮在他周围的那些纯白的粒子，他做梦一样缓缓扭过花白的头颅。
画面里，鸟居号和越来越庞大、速度越来越快的能量潮汐撞在了一起。
和能量潮汐最前端的横截面相比，它小得就像是一粒芝麻，而能量潮汐这是挡在这粒芝麻面前的埃菲尔铁塔。
可真是这粒芝麻，却把埃菲尔铁塔从中间破开，能量潮汐像是被吸引，前端以夸张的曲线收缩成了一个小小的点，和那个点相互碰撞的正是鸟居号。
鸟居号和这个点就像是两位绝世剑客斗剑时候撞击在一起的剑尖，砥砺在西龙星和地狱之门中间，分毫不让。
从作战室的观测看过去，鸟居号显得弱小、无助、孤独、可怜。
可它却不仅挡住了能量潮汐，还在一点一点，不断往前进。
反观能量潮汐，那些聚集起来的几乎化作实质的最高层级的纯净能量节节败退，大量的被击碎的能量碎屑像是宇宙火花一样向着四周扩散，化作一片璀璨的星光。
作战室的人呆住了。
西龙星上九十八亿人呆住了。
鸟居号里只觉得必死的人也呆住了。
他们一个个看向站在卡伦舰长旁边的那个少年，就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卡伦舰长的下巴都已经砸到了脚面，他银灰色的短发像是刺猬一样一根根戳在头上。
他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他们知道他们活下来了，他们知道这变化肯定和顾弦有关系。
从他们这个视角看，前方只有无限的光明，但“鸟居号”外部探测器已经在忠实地把一切记录下来，送回到他们的眼中。
他们同样能看见西龙星的人才能看见的画面。
他们就像是一座高山，一座礁石，不仅挡住了能量潮汐，还在朝着能量潮汐反扑过去。
到底是怎么回事？
鸟居号上鸦雀无声，只有机械化的声音还在不断重複。
“警告，三号舱已被入侵；警告，三号舱已被入侵……”
“把这个该死的声音给我关掉！”卡伦舰长突然举起自己的右手，狠狠挥下，像是要斩断什么东西，他紧跟着向着顾弦高举起自己的双手。
“请容许我以最卑微虔诚的心向你行最崇高的礼节！你让我们变成了英雄！”
鸟居号上随之响起一连串的杂乱的敬服声。
顾弦自然不是为了让他们成为英雄而去做这一件事情。
他想要这么做其实很简单，而且还有两个必须要去做的理由。
第一个理由自然是因为老查理的遗愿，虽然不知道简诗是谁，但她就藏在西龙星，哪怕她现在不在，如果西龙星毁掉，她残留的痕迹也会一同消失，顾弦将再也找不到她。
这将会成为他一生的遗憾，所以为了老查理的愿望，为了不让自己抱憾终身，他必须要阻止西龙星毁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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