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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精骛八极 > 第十九章 地上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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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棕榈府邸的门市便是城政大厅,门口设有圆鼓一枚,自设立之日起便从未响过,以至于当这枚圆鼓被激烈的敲击之时,棕榈尚不能及时反应,循声听了许久才赶忙亲自前去开门,暗忖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此时已是后半夜,棕榈只披了一件罩衫,小跑着来到门前,整整齐齐跪着一排金人女子,全都泪眼婆娑,打头的便是崔娿,她只认得出崔娿一个,其余的个个也都生的标致,皆是拜神镜所赐,但棕榈并未看出个所以然,两个人种之间的探看实在难分孰是孰非,难免脸盲。

    棕榈见状忙上前搀扶,一边焦急的追问,女子们呜呜咽咽的难辨其词。

    “先起来姊妹们,地上凉,究竟……”话音还未落,棕榈便从半蹲的姿势倒在了地上,此时,院内传来了脚步声,金人们站起身来,把倒地的棕榈遮蔽在身后。

    “怎么回事?”

    此时从侧面冲出几个金人男子,很快把几个精灵放倒在台阶上,但仍有一个逃离,她一边跑,一边喊,金人从身后取出一支久违的利箭,即便而今不再以打猎为生,那些内心搁置遗忘的,仍会被肌肉笨拙的记着,当拿到了这柄带着锋利刀头的利刃时,仍能精准的命中目标,这就是人类这种看似弱小的生物,通过制作工具为自己添爪添翼而称霸自然界的秘钥。

    金人拉紧了弓箭,崔娿疾步上前,扯下袖口,刺进箭内,那布条燃起火来,一溜烟射向了那个奔跑的植株精灵,被射中的部位瞬息间化作了木形,其余部位都还是人的形状,她被这火焰烤炙着,四下逃窜,植株精灵是天生的燃料,很快,她所到之处都被染上了火星,燃烧起来。

    射箭的人还保留着射箭的姿势,但已有金人尾随上前,从那个被染成木炭的植株精灵身体里捡出了箭头,随后更多的金人带着火把进了府,将火种四处引窜,见人就杀。

    棕榈也被抬进了寝殿,工工整整的放在了床上,盖好了棉被。方才,在崔娿抬头望向棕榈的那个瞬间,咬开了口中含着的致幻泵,迷烟在一呼一吸间就放倒了棕榈,此后的两个时辰里,她都将陷入昏迷,不说风吹草动,即便敲锣打鼓她也不能有半分知觉,待药效过了,在此情此景之中,她也多半不能再醒来了。

    她的遗言恐怕就是‘地上凉’,但很快便不会凉了,火光倒映在四窜的金人脸上,人与火都越发明亮,在漆黑的夜间明目张胆的闪动着。

    “虎浍哥。”虎浍也混迹在火把窜动的金人当中,此时的他已经是个小大人了,身板笔挺,一脸正气,昔日那张稚气的圆脸也被岁月磨砺成分明的斜线,毫不迟疑的勾勒出金色的轮廓。这个声音让他的思绪立马回到了三年前泪珠村的那间地下室。

    虎浍走上前去,左右看了看,打开了衣柜。

    “果果。”他轻声叫了他的名字,小男孩站起来,他也长高了不少,站在衣柜里也就矮了虎浍一个头,但还是一副孩童的长相,眼睛里也闪动着一种孩子才有的湿润。他微蹙的眉眼微微闪动着,在火光的映衬下忽明忽暗。

    “来!”虎浍张开双臂,就像三年前那样,果果熟练地跳上去,他一只手拿着火把,一只手托着果果,他的腿已经很长了,但在虎浍心里他可能永远是个孩子。

    虎浍贴着墙根小心的走,将果果藏匿在水缸后面的草丛里。

    顺手从道边捡起一枚拳头大小的石块,递给果果:“拿着,别出声。”他蹲下来“水能灭火,但是记住,你只能救自己。明白吗?”

    “母亲呢?”

    虎浍并没有回答,只是毅然决然的站起身,很快又回到了那些窜动的火把当中。

    “母子俩都在里头了。”虎浍向领队的金人汇报说,他以后接二连三的有金人汇报了自己手刃的植株精灵数量,在统计无误之后,金人们才有如部队一般离开了棕榈府。

    火光在金人的瞳孔中越来越大,直至填满了整个瞳仁再无回天之力的时候,金人们才纷纷归家,取来锅碗瓢盆,杯水车薪的救起火来,此时已是天明了。

    赵飞燕踉踉跄跄的冲进火堆里,金人看在眼里,也纷纷别过眼去,未加阻拦。

    随后忠祺、小珍与龙宫众人也先后赶到,瓶覗与水卿凝冻水珠,如炮弹似的飞向半空,水滴如洒一般四散开来,喷溅在火势上,生出烟来,待烟雾散尽,才得以看清赵飞燕着急忙慌的背影,他一步也没有踏歪,不遗余力的以最快的速度冲向棕榈的寝殿,他心中累积着数年未说的话,再见到棕榈的那一刻,他再也不瞻前顾后了,他要告诉她,他要被拒绝,一切都无所谓了,他只要她平安,他愿意做牛做马来守候,再无他求。

    每个人都动着,有那么多的脚步声,却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在这种深不见底的寂静当中,赵飞燕的长嚎划破了天际,犹如一支悲伤的长笛。众人也纷纷上前,唯有虎浍一个人落在后面,他熟练的绕过前厅的断垣残壁,在侧室门口的庭院中找到了那只破损一半的水缸,果果浸泡在所剩无几的水里,周身湿透,瑟瑟的发着抖。

    “果果。”虎浍一边摇晃果果,一边脱下自己的外披盖在他身上:“到土城去,别再回来。”

    “你们害了母亲。”他脸上的那分孩子的稚气突然消失了。“我要揭发你们,每一个人!”

    虎浍捂住他的嘴:“我们每个人落得今天的下场,就是因为一味的相信别人,没人会给你公道,命运只在你自己手中,你得亲手去审判每一个罪人。活下来,长大,我等着你来审判。”

    果果已不挣扎了,他用一种五味成杂的眼光看着这位抱着他长大的哥哥,他变得如此陌生,如此面目可憎。虎浍的手从果果的脸上缓缓的垂落下来。

    “我过去听说每个人都有一个代表自己的小泥人,他生活在一个极乐的地方,我原以为那是一个谎言,直到我听说在土城,每个人都是由泥块捏成的。果果,在这里你已经没有母亲了。最后相信我一次,可以吗?去土城,在那里平安的变成一个男子汉。”

    果果的上下牙摩擦着,面部抽搐,极力的克制着什么——怒火还是眼泪?但他听进去了,他又不由自主的相信了眼前这个故人,他用过去的记忆与朝夕相处埋葬了方才的亲眼所见。他还是太幼小了,幼小到掰不开一只捂着自己口鼻的手,这种切身体会到的无力感让他只能被虎浍说服。

    他把披在他身上的衣服狠狠的丢在了脚边,拖着颤抖的身子,趔趔趄趄的逃出了破败的棕榈府,他从没有像此刻这样渴望过长大。

    “棕榈,棕榈……”赵飞燕一遍遍的喊着紧裹在棉被里的棕榈,她被烧焦了,面目全非,往日瀑布般的秀发也化作了紧贴在头皮上的卷曲的汗毛,手指一碰就毫无生气的从头皮上脱落,她烧焦的身体被水浸湿,散发着难闻的糊肉味。赵飞燕撕心裂肺的嚎啕着,嘴里念念有词,但谁也辨不清他在说什么。

    “这实在是奇怪,即便睡得再死又怎么会这样纹丝不动?”小珍率先打破了这悲痛的一幕。

    “果果呢?有人见果果了吗?”栗子在废墟中四下翻找,众人也跟着她的发问翻找起来。

    “那……天……天还没亮的时候我起来方便,就看见天边被烧的通红,我原以为是日头出来了,再一细看不对,就叫醒了老婆孩子一起抬着家伙出来救火来了,那时候大街上已经有了其他人,都和我们坐着同样的事,我们就一路小跑着,火已经烧的很旺了,不知道烧了多久,因为是后半夜,我们想多找些帮手,但广播站也被烧了,只能挨家挨户去敲门……”开了个磕磕绊绊的头以后,这后面的话就顺水推舟的背出来了,这是个住在附近的金人,他先发制人,虽说内容是背的,但在众人面前说谎的紧张情绪恰好为他的披上了一层‘被吓坏了的’真实外衣。

    忠祺若有所思的在这堆被烧成碳的废木里查看,这时候敬来长老也进来了,跟在身边的还有被关在阁楼里数月不闻窗外事的长生。村长疾步上前,两手摊开,眉眼间尽是不可置信的喟叹,长生是个善于观察的人,又完全置身事外,敬来这时候放他出来自有其道理,深陷其中的人杜撰出的事实难免会有疏漏之处,而长生的存在没准能有效的为全村人开脱。

    果然,长生发话了:“我们进门的时候看见门口有一串水渍脚印,看这火势没有远近缓急之分,倒像是有人故意纵火。”他说完在人群中找到了挚友土辛,两人对上了眼睛,点了点头。

    “我们去看看。”忠祺抬手拦下了众人,只单抓着小珍的手腕,示意她单独前去探看。小珍点了点头。

    赵飞燕仍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之中,紧紧抱着棕榈,老母在身后轻抚着他的头,也未加劝阻。

    “府中的植株精灵都被烧做了朽木,没有人生还了,目前就只有果果没有踪迹。”下面的人在寝殿外翻找了一圈之后前来汇报。

    “主上,偏院里有个水缸被打破了,我们沿着痕迹一直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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