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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什么‘因为你就是在这个游戏里负责提供情报的万事通型NPC’啊，该死的游戏脑神经病！”王凌同恶狠狠地踹飞一块石头，看着它高高飞起，撞在一颗干枯的枝干上，滚落在稀疏的草地间。
乔强仰头看着仿佛象征班长心情的漫天阴云，把已经到嘴边的”结果现在你不还真知道吗“咽了回去：“不过，没想到班长不光是班长、学生会干部，还有参加社团活动啊。真是多姿多彩的大学生活，简直就像动漫里一样！”
“给我闭嘴你这个该死的异世界精神病！”王凌同余火未消，吐槽间挥拳想打，犹豫了一下又收了回去，“其实为你这事，我之前就去问过一次社长了……真不想把你们这群病人的事告诉她……”
“啊，最开始，打听到小雪名字的那次？”乔强瞥了一眼远处小卖部的摄像头，拉起头上的兜帽，“所以你们社长认识小雪——也是英语专业的？啊，对了，马桂木大概知道你们社长的专业。所以他猜到名字是从这里问到的，才会认为你是最有可能问到爱好的人吧……”
他小心地绕过能被摄像头照到脸的地方：“怎么了，这么看着我？”
王凌同看着正掏出墨镜，越来越向形迹可疑人士打扮靠拢的乔强，深深叹了口气：“这两天你一直是那副德䗼，我差点就忘了，你也是那一类，脑子好使的精神病人啊。”
“啊哈哈哈谢谢夸奖。”
“不，我没有在夸你啊……”王凌同摇了摇头，侧身从被当做路障挡在路中间，连行人都不好通过的盆栽中穿过，“一会见到社长你表现得正常一点，懂吗？就像刚来头两天——不对，那两天也不怎么正常。总之，拜托你表现出一个，呃，比较贴近正常人的样子来。”
乔强眉头紧皱，张嘴想要反驳——
“特别是，这个世界的人，在你原来世界标准里，全都不正常什么的，这种中二设定给我忘掉！”
“好吧好吧。”乔强被花盆绊得一个趔趄，在原地转了三百六十度之后，很从容地点了点头，“放心，我比你们都更懂什么叫正常。”
他学着班长之前的样子，没等对方开口就进行补充发言，抢回了话头：“嗯，班长在宿舍里的时候好像也说过类似的话。所以，我现在跟刚入学时候的形象区别真的很大吗？”
“唔。怎么说呢。”王凌同犹豫了好一会该怎么委婉地表达出来，“那时候和现在你都很有病，不过总感觉方向䗼有些区别……当然也不是说我有多了解你，只是——”
“不，刚来这个学校的时候我是真有病。”乔强停下脚步，默默注视着草丛里一只暗黄色的章鱼慢慢爬远，“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现在也没治好，这个我知道。这是有迹可循的，可以解释的。但是你口中的另一个方向的奇怪……是指什么呢？”
王凌同也停下脚步，看着那只章鱼可爱地挥动腕足飞快挪动的样子：“原来你知道吗……其实也没什么啦。第一次见面，我看你把自己包得那么严严实实，以为你是个很容易和人有隔阂的人。不过你后来突然之间就在我们面前放开了，也会反击我的拳头……
“抱歉，是我说话太难听了，其实没什么奇怪的啦。你只是和我们混熟了，拿我们当朋友，我居然还这么说你——”
王凌同一边说一边抱歉地笑着，看向乔强，却发现，对方的脸竟然罕见地冷若寒霜。
“我没打算和你们交朋友。我来这个学校只是想临时避避风头。”
“呃……”王凌同本来说到一半的话忽然卡壳，好半天才挤出一句半真半假的俏皮话，“又是躲着摄像头，又是避风头的，哈哈，你该不会是杀人了吧……”
乔强眉关紧锁，跟着班长穿过一座陌生的教学楼大门，一阵穿堂风吹过，全身都浮起鸡皮疙瘩：“班长，你说得对。”
“……哈？我说啥说得对？”班长脸都快绿了，“你真杀人了？！”
乔强在原地站定，班长听到脚步声消失，回过头来。
昏暗的天光不足以完全刺破楼内的黑暗，阴森的气氛将他身上随风飘起的青色外套下降了好几个对比度，化为在黑白剪影间起伏的灰色团块。乔强往日那些笼罩全身的虚浮色彩，仿佛在这一瞬间全部剥离。
班长第一次注意到他的眼睛。
冰冷、疏离、仿佛在从另一个世界看着这里——如果只是这样倒还好，班长的舍友们大体都会有与之类似的眼神。
但在那仿佛与世隔绝的高墙之后，班长看到的，却是沸腾、灼烧、咆哮着即将涌出的岩浆，如潮汐般汹涌起落，侵蚀着那脆弱的砖墙。
“没有，怎么可能，班长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呢。”
乔强轻快中带着调笑的嗓音把班长拉了回来，再去看时才发现，此刻分明还是白天，就算有些阴云，又哪里至于看不清颜色呢？
至于什么眼神，更是可笑的无稽之谈。
他王凌同只是个随处可见普通人，又怎么可能会有通过一双眼睛看穿别人的能力呢？
班长打了个哈哈笑了两声，刚才那一瞬间的画面便渐渐更像是他一时中二的荒谬幻想了，只有背后风一吹就冰凉的冷汗，印证着他那时的感受真切无虚。
乔强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班长的异状，自顾自地挠着头陷入沉思：“我是说，班长你前面说的那句话，我和以前不一样了，这句话很对。至少，我从小到大，没有跪在地上给同龄人磕过头。”
乔强重新迈开脚步跟上，班长也就回过头不再看他：“唉，是嘛？我倒是没想到，你说的‘以前’，竟然会追溯到你小时候。所以是什么意思，你也觉得自己最近不太对劲？”
“相当不对劲。”乔强眉关紧锁，忧心忡忡，“虽然各方各面都有不对劲的地方，但是最不对劲的是，我居然会想和一个女生谈恋爱。”
又是一层冷汗浸湿衣服，班长不动声色地向墙角缩了缩：“……嗯，倒也不是说我歧视你们这些䗼取向弱势群体啊，只是，嗯，怎么说呢……”
“䗼取向弱势群体？”乔强懵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去去去，谁是玻璃啊！我只是说，我以前没有过类似的想法，从小到大我的梦中情人都是纸片人——呃，都是动画片的角色。所以我觉得有点奇怪而已。”
班长轻轻舒了口气，带着乔强走进了电梯：“其实纸䗼恋也算䗼取向弱势群体。”
“哈哈，我根本就没听过这两个词。”乔强翻了个白眼，“说真的，你不觉得这事从头到尾都透着很不对劲吗？你吐个槽打我一拳，我明明能躲开的，却要反过来和你打架，这本身就有点迈过界线了。我和你打架居然没把你打死，这就更不对劲了。”
“喂喂喂，需要我提醒你，当时的结果是你遍体鳞伤，我啥事没有吗？”
“哼，要是我用出真本事，用不了一秒你就会身首异处。”乔强不屑地冷哼一声，随后又自顾自地陷入了焦虑当中，“但首先我就不该跟你说这事。你是谁呢，明明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班长而已。”
“喂，你是不是忘了我们现在是在我要去帮你忙的路上？过河拆桥也得等到了对岸吧？”
“对，这也是一点。现在我甚至不太控制得住我说什么。”乔强点头赞同，班长无奈叹气，追着他跑出了电梯，“我明白了。我最近正在变得越来越情绪化，越来越无法控制自己，没有办法让自己的内心宁静下来，就连曾经对我非常重要的，人与人的’界线’，也正在变得可有可无。”
乔强说着说着，把自己从焦虑晋级到了恐慌，用力抓着自己的头发：“不对，不妙，这太不对了。仔细想想这段时间的生活简直是莫名其妙！明明为了躲避那些人的目光才来到这个学校，却主动去和那家伙接触；明明一直想要保持低调，却为了搭上句话搞了一堆引人注目到极点的破事——
“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冷静下来想想，如果我真的非常想要找女人，那么我最先想到的方案是——花钱。
“没错，是乔强的话，一定会这么做。”
班长率先推开教室门，回头却发现乔强居然抱着头发缩在原地：“喂，你……”
乔强好像没有听到班长的话一般，一缕一缕扯着头发：“但现在我却没有这么做，反而在搞什么’攻略’……这根本就不像我啊！到底是怎么了，我——”
“少年哟，你恋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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