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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科幻小说 > 明月韶(八贤王) > 第50章 第十九章殇火(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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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竹的话让寂静的周遭陷入了一片纷杂的议论,下人们交头接耳的余光透过夜色袭来,使得俯身跪地的女人垂下了头,一阵滚烫涌上了眼眶……

    “墨竹姑姑…”

    鸿音泪眼婆娑地仰面而起,上前抓紧了侍女的裙裾。

    “您、您是不是弄错了?”

    “那如意,我确收于元燕殿中,怎会…”

    “怎会在我、我的房中?”

    她满脸惶恐地急切解释着,甚是措手不及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片刻的沉寂后,墨竹鄙夷地扯开了鸿音手中的裙裾,只向席中的男人回正了颜色…

    鸿音无助的目光惶恐地移去元俨的身上,只见男人揭开覆于如意上的绸布一角,接而顺手将绸布重新盖上,一双深邃长眸向自己投来了若有所思的打量…

    “王爷…”

    脑海中的一片空白交织着无尽恐惧,女孩回忆起漓画的劝告,回忆起了自己多年的一厢情愿,痛彻的心扉中渐失去了向眼前人解释的气力,她欲言又止,只任不屈的泪水决堤而下……

    “余鸿音,你可知罪?”

    元俨审视着女孩似有醒悟的神色,接而调整了坐姿,压低了声音,故作凝眉正色道。

    见鸿音咬唇流泪、怔怔不语,这浑身傲意的男人抱上手,避开她卑屈的目光,已无多耐心地理了理袖口…

    “既然…”

    “此人已默认所犯…”

    …

    “来人…”

    …

    “把她给我带下去。”

    男人垂眸轻侧下,口中的命令甚是轻描淡写。那瞳中渗透的悦意更让失神的女孩轻缓了过来…她怔怔而望那威厉的抬眸,只能将求助的目光移去了那王府女主人的身上。两侧兵卒领命而来,眼看着就要将自己拉扯起身,女孩全力挣脱了束缚,匆匆跪行去了蓉烟脚下…

    “王妃娘娘、郡主殿下!”

    “此事事出有因,奴婢、奴婢是冤枉的…!”

    “还请你们、请你们为奴婢做主,彻查此事,还奴婢清白!”

    “王妃娘娘,郡主殿下!”

    “鸿音,鸿音知道自己错了…”

    “鸿音本不该贪慕虚荣,鸿音不该,不该有非分之想!”

    …

    “还请您…请郡主…”

    静寂无声的庭中,女孩泣不成声、追悔莫及。

    见母亲微颤眉心、似有躇疑。允熙蹙眉摇了摇女人的手臂,冲她一脸焦急地摇了摇头……

    “母亲…”

    “此事经这侍女一人之手,如今又只她一人执言,我们如何能信?”

    “何况如意在她房中寻得…已人赃俱获…”

    “若非她所为,难道说是有人嫁祸于她不成?”

    蓉烟握上允熙的手,方想开口说些什么,只见此刻墨竹疾步而来…一阵窸窣耳语后,那犹豫的女人渐收怜悯,渐而挂上了凝重瞳色…

    “余鸿音…”

    她沉着脸唤过了眼前人。

    “今日如意被窃,加之伤害郡主之事,你本已难辞其咎。”

    “我却没想到,你…”

    “你受王爷的信任,执管府中账务。怎……”

    …

    “怎可如此有持无恐,贪容慕利?!”

    震怒有余、女人丝丝不可置信的疑惑游走在侍女动容隐动的瞳色中,鸿音微启着唇口,一时间不知发生了什么,混乱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回忆起了那些荒唐的决定……

    “当初…”

    “我为了家中人的索求而动了挪用府中开支的心思……”

    “只是我虽……”

    “那些金银,我…”

    “我应该已经全部查漏补缺了…”

    “难、难道…但、但为何她…?”

    “难道…是王爷…”

    她百思不得其解,只回过神色,抓紧了最后一刻希望,又紧紧拉上了蓉烟的裙裾。

    “奴、奴婢不知、不知娘娘您这话从何说起?”

    “府中增减收支之事,并非奴婢一人所做,而文荣院的账目,邢、邢先生…每月、每月亦会详尽过目。”

    “奴婢不知这样的流言如何传出…”

    “娘娘、娘娘若是心中有疑,大、大可请先生带上账目来此对质!”

    蓉烟不语,抬眸看去了一旁的墨竹,墨竹无奈地摇了摇头。就在两人眼神交汇之际,一旁的漓画见主仆两人面不改色,慌忙俯下身道:

    “王妃娘娘,奴婢虽曾在王爷身边做事,但与鸿音妹妹乃是同乡,更是多年旧相识…”

    侧目去这昔日好友,想起她的种种难言苦楚,侍女的心扉不禁彻痛…

    “论人品论脾䗼,没有人比奴婢更了解余妹妹……”

    “鸿音䗼子虽烈了些,但在奴婢看来,却绝非会犯下如此糊涂行径之人。”

    “王妃娘娘…墨竹姑姑…”

    “奴婢……奴婢愿以䗼命担保,此事绝非鸿音所为,而府中账目若有疏漏,也应…”

    “也应是哪里有了误会……”

    …

    “误会?”

    墨竹没好气地打断了漓画的话,俯看着她不知所措的目光,只面露讥讽,向一旁的重重人影处看去,与那有备而来的来人郑重其事道:

    “邢老先生。”

    “听闻您方才为了此事特意前来…”

    “现在可请您出来,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给大家道清楚?”

    侍女盛气凌人的目光划过漓画愕然苍白的面庞,这面庞转去一旁,只见持刀兵卒左右侧开身,火影摇曳后,颤颤巍巍的老者已被送入了众人焦灼的视线中…

    这老者走至鸿音的身边,恭敬地跪下身,向着庭中尊贵之人们予以一礼,接而便手抚于地,目光缓缓落到了席中两位姑娘的身上…

    “邢先生…?”

    鸿音睁大了泪目,漓画亦投去了错愕的目光,而那老者却一改往日的温和,避开了两人的注视,只回正神色,向那尊贵的女人垂下了沉重之色。

    “回王妃娘娘。”

    “今夜之事…无论是如意之事,亦或府中账目疏漏,不仅是余姑娘,老身……”

    “老身亦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

    “先生?!”

    老人的反常让漓画觉察到了异样,她凝眉而望这曾授与自己礼仪学识的长者,只觉得有些物是人非的恍惚…

    泪水涌上眼眶里,她想说些什么,却如鲠在喉,模糊不可闻耳边话…

    “娘娘也许不知,余姑娘家中有一长兄,好赌成䗼,挥霍无度。”

    “此人与其父母多次威逼利诱余姑娘,令其往家中送金送银,在得知余姑娘成为内侍后,更变本加厉,三番五次向其索要好处…”

    “我虽知晓此事,但念及这丫头家世可怜,心怀怜悯,所以便一直隐忍不发…

    “直至…”

    “直至什么?”

    听闻这一切,蓉烟已是怒意难收,满眼荒唐之色。

    “直至那日…”

    “那日那余鸿福拦下王爷的轿撵,向…”

    “向王爷索要、索要虚职…”

    这不可思议的叙述让蓉烟转过目光,打量上了那席中之人,只见元俨不动声色,只是垂目揭开手中的茶盖,轻撇上了热气微缭的茶水…

    “娘娘,邢、邢先生,这、这些鸿音…全不知情。鸿音全不知情!”

    侍女卑微地俯着身子,动容无助的眼眸中,似已明了了不知何时,自己的被动让长兄犯下了如此荒谬的举动…而至于自己为何被蒙在鼓里、家中人不再纠缠自己的原因,女孩却百思不得其解…

    “王爷道令妹承宠于身边,于是便暂且应下了此事。”

    “只是、只是此人贪得无厌,见王爷迟迟未兑现,竟以老身身在东京近郊的子女为威胁,让老身协助其妹,将府中账目皆备虚报,将所得金银皆中饱私囊…”

    这老者老泪纵横的泣诉让鸿音目怔口呆在了原地,她隐动着湿目,颤抖着唇片…

    “邢先生…”

    “我余鸿音与你无怨无仇,您…”

    “您怎可如此捏造是非,信口开河?”

    泪水划过女孩浓密的睫毛,簌簌落去了光滑的下颚…

    “你说的不错…我家中人的确事有出格又贪心不足。但…”

    “但我所送金银皆是自己所得,又怎会动用府中之物?”

    “您…您说这话,可是有证据?”

    “证据?”

    “余姑娘,事到如今,您还在装什么糊涂?!”

    一声哀叹划过老者的长须边,他痛苦地摇了摇头,痛心疾首地令下人将早已带来的几摞账本悉数丢在了女孩的面前。

    “不仅是这些东西,王爷早已令人清查了贵宅,这人、这金银财物…”

    “皆已在押。”

    “姑娘,你…”

    “你还是早早认罪吧……”

    “这主动认罪,兴许还能留一条命…”

    “若是不认罪,这…”

    就在老人的苦劝回响于耳边,鸿音绝望地低下头,慌张地左右乱翻起了散落一地的账本之时,又有侍从又人影中匆匆来报。

    “王爷,娘娘。那余家在押之人皆已带到,是否要…?”

    无奈席下老者低着头一言不发,而席中的男人始终保持沉默,蓉烟回过余光,只能无奈地冲来人点了点头。

    见自己的兄长与父母被捆绑着押上了庭中,众人交头接耳的议论此起彼伏于耳边,女孩涨红了脸,干涸了泪眼,只觉羞愤欲绝…

    …

    “余鸿福,方才邢大人的话你也应听见了。”

    墨竹立于蓉烟身边,替这威仪的女人字字珠玑地审问起了眼前人。

    “可与事实有出入?!”

    府中的众人身份尊贵,而这府中主人更是权倾朝野之人,这蓬头垢面的男人深知自己为一介草民,所犯罪行皆已大白于天下,此刻只低垂着覆发之面,微点了点头,未作任何辩驳。

    蓉烟叹了口气,又将目光移去了白发苍苍的两位老者身上。

    “那你们二老…可还有话要说?”

    她垂着隐忍怒气的目光,竭力淡然道。

    “草…草民……”

    妇人恐惧地向身边的老伴使了使眼色,只慌忙回过神道:

    “正、正如邢大人所说。”

    “是、是我、我与老头子糊涂,原…”

    “原本想指望这唯一的姑娘能照应着些她大哥,于是便…”

    “于是便犯了此等糊涂心思,让这丫头每月…”

    “每月都从府中开支里神不知鬼不觉地挪了些出来…”

    …

    “挪了些…?”

    蓉烟嗤之以鼻地冷笑了一声,手却紧紧捶上了木椅的扶手。

    那妇人吓得一激灵,慌忙瑟瑟发抖地俯下了身。

    “每…每月白银百两,时…”

    “时什么?”

    “时有金饰玉器若干。”

    …

    “百…”

    听着这不可置信的数目,女人只觉得有一股心悸涌上心头,她一时间辩不清这眼前发生的一切到底有几分真几分伪,只将夫君的缜密用心抛去了脑后,深恶痛绝起了这些人的贪得无厌。

    蓉烟将微红的眸子转去了一旁的鸿音身上,这侍女抛下了手中的账本,只绝望地愣怔了目光。

    “娘娘,奴婢没有!”

    “奴婢没有!!”

    她张皇失措地跪行去女人脚下,又一次替自己辩解了起来。

    “方才奴婢看了,那些账本,根本不是奴婢所做!”

    “而每月白银百两,鸿音更何来如此多的钱两?”

    “鸿音的确每月接济家中,但…”

    “但那已是奴婢所有的月银…”

    她浅浅说着这些,又将愤愤绝望的目光侧去了至亲们的身上…

    “不光月银,还…还有奴婢的所有的梯已…”

    “这…这些漓画都可以替奴婢作证!”

    “奴…奴婢真的没有……”

    女孩口中重申着冤屈,面色已恍然麻木…

    “娘,爹……”

    “哥哥…”

    “你们……到底是受了谁的蛊惑…”

    “要…”

    “要置鸿音于不义?”

    女孩紧凝的目光刺痛着这为人父母追悔莫及的心,只是这些人何尝知晓真相,只以为女孩的强辩皆是其撇清罪名的说辞…

    “我…”

    “我已将所有的梯几…都悉数给了你们…”

    “你们…”

    …

    “你们…”

    “到底还想怎样?!!”

    声声凄厉的斥责倾尽了这小女儿多年的苦痛,在这二老昏花的眼中,眼前人拉扯着自己污秽的衣裳,已是泪如雨下,顿足捶胸,凄苦之姿不堪言状…

    “鸿音…”

    漓画痛心地拉上了鸿音的手臂,满目含泪地欲让其冷静下来,却又生生挂着焦容,陷入了手足无措之中……

    …

    男人垂眸品茶的凤目余光淡淡扫过庭前,接而与发妻向自己寻来的犹豫目光轻轻重合在了一起。蓉烟方想进言、只见男人摇了摇头,放下了手中茶盏,长眸侧去一旁的范鄂,只是轻瞥了瞥头…

    人证物证皆已是板上钉钉之事,就在庭中人沉浸在这无法扭转的悲痛中时,此刻两旁的侍卫已领命再次围了上来。他们带走了那捆绑住手的证人,接而又左右按压住了那一片狼籍中泣不成声的女子。只是这女孩脾气倔强,自尊甚高,回首那夜自己冲动的言行,这一刻她似乎恍然明白…

    鸿音抬眸去席中淡然自处的男人,漆黑圆睁的瞳中,怨恨如零星火光,顷刻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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