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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妄坡之无妄，震下干上，意为不测的意外，确定的命数。常九爷见到了自己心心念念苦等的儿时青梅，一人一鬼相互倾诉，相拥而泣。
即便没有肉体上的触感，也阻挡不了他们灵魂上相互碰撞与交流，擦出纯洁的火花。
少顷，异变横生。
小九九的魂体开始破碎一般，发出令人心疼的崩裂声。
紧接着她的身躯隐隐泛出光芒，而她本身，就快要溶解在这光里，消散而去...
星星点点，如沫如屑，灵魂的碎片挥洒此间。
“九妹，你——”
常九爷说着，伸出手想要挽留住她。
小九九浅浅地笑着，两个小酒窝格外刺眼，在常九爷心中抹上了一份苦涩。
“九哥...分别的时候要到了。”
“我本以为将目标定做寻找那些缺失的书页会让我存在得更长久些——”
“但还是欺骗不了自己，也瞒不过祂啊。”
“是啊，我真正的愿望，我停留尘世迟迟不赴往生的三个原因...”
“是你，是你...还是你。”
“与你见面，恐怕就是已被安设好的执念了...”
“而如今执念已了，我恐怕也要赴向往生了。”
常九爷想要紧紧抓住她...
但他似乎忘记了自己本就无法触碰心爱之人。
他正欲伸手去抓，却什么也没抓住，双手从小九九那正在消散的灵体上虚晃而过。
他连唇齿都在颤抖，声线带着明显的哭腔：“不...不！我好不容易才见到你...”
常九爷的声音渐小，就像被深深的无力感所吞没：
“别走，别走啊...九妹，我，我...我想你啊...”
那是尖厉而沙哑，撕心裂肺一般的放声哭喊，仿佛在黄莲药汤里泡过澡似的。
面目全非，不複曾经少年，可初心依旧，寻觅归真。
常九爷那深陷的眼窝里不断涌出一些晶莹的泪...
令他自己想到了轻策的急流与瀑布。
水，本应赋予生命，却夺走了他心爱的姑娘，在那个回不去的曾经。
常九爷他自己一向是不太擅长抑制自己的情绪的，而面对心爱的姑娘时更是如此。
即便物是人非，他已老去，佳人已死...
他心中的那些东西，从未改变过。
因为他常九爷，就是这么一个执拗的犟骨头，可爱的倔老头。
他试图去擦拭眼角，掩饰心中的伤痛，而泪水却不会学这个老顽童一样说谎，只是诚实地顺着他的指间缝隙无声流下。
连那曾经成为许多人伟岸的脊背也开始因为泪水而抽搐起来，伴随着悲伤的啜泣与浓厚的醒鼻音。
“唉。”
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小九九看着常九爷样子也叹了一声气，她如今的模样不过是个九岁左右大的孩子，却颇有些“小大人”的模样。
“九哥...那么大的人了，还哭，丢不丢人呀？”
她伸出稚嫩的小手，试图去摸摸常九爷的脑袋来表达一下安慰。
当然，完全没有实际的触感，也不带一丝温度就是了。
“九哥...别哭了...”
“笑着送我离开吧，笑...呜呜呜呜...(?д?)”
小九九拼命地想要维持笑容，可泪水还是从她的脸颊滑落。
她自己也哭了起来。
“可恶，可恶！原本以为我成长了一些，这样就能，就能...呜呜...”
“就能保持淡然与沉稳，就像我所想要成为的大人那样——”
“原本以为，在那一天我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原本以为，我见到你后就会满怀欣喜告别...”
“结果还是不舍啊。果然，我还是没能长大。”
“原本以为...”
“我还能停留地更长久一些，陪你一起的时光再多些——”
常九爷早已泣不成声，哭得那叫一个稀里哗啦，一把鼻涕一把泪好生凄惨，喉咙都硬生生地被梗噎住了。
小九九强忍着泪，但泪水不争气地浸透了脸颊。
一会强装地笑，一会又是放声地哭，抽噎着极为不自然的表情到最后也不加掩饰了。
她就像一只折翼的天使，翅膀被撕得粉碎，失去了梦想的力量，但心中仍一股执念促使着她前进。
“带着我的那份，活下去吧。”
那日她载着光，身体变得虚幻，向他投以温柔的注视。
而泪水簇拥着他，常九爷睁不开眼。
若人生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他们哭成了泪人，等待最终的离别。
空气中仿佛又传来了那歌声——
常九爷有些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感觉这个世界都没有了颜色。
但预料中的那一幕，却迟迟没有出现——
“那个，九哥...我好像不用走了。”
巨大的惊愕与欣喜之感错杂，将常九爷埋没。
他恍惚着用衣袖擦去眼角的泪水，模糊地看去。
小九九好端端地那，只是手上捧着一颗神之眼。
冰系的神之眼...矛盾的交汇点。
错愕。
常九爷怔怔地看着突如其来的转折，脸上的泪痕清晰可辨，一时间竟然忘记了高兴。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突然出现了。”
小九九自己也是十分迷惑，她只记得自己方才心中只有一个想法，一个愿望...
和九哥在一起。
但她如今就要赴向往生，无法继续陪伴九哥...
然后她觉得一阵寒冷，有什么东西在心中凝结、汇聚成实...
接着，神之眼便应愿而生。
“神之眼...颁发地那么草率的吗？”
小九九自己都纳闷着这颗神之眼的出现，似乎把它当做了“来历不明的物品”。
不过从结果来看，她现在已经是个不受往生规则拘束的鬼魂了。
不过...鬼魂真的也会得到神明的注视吗？
而在惊愕之际，小九九突然发现自己有了实体的触感。
异样。
灰暗色的光在那颗璃月样式的冰系神之眼上一晃而过。
吃力。
瓦沙克感受到自己的手，刚才被活影搅动缠绕的地方火辣辣地疼。
已经不是简单的疼痛这种问题了。
她感到意识在逐渐恍惚，手上的伤口在不断愈合、撕裂，循环往複。
黑色的鲜血刚要流出来，就被影子拉扯了回去，但仍死心不改，不停地想着逃离，又被拉扯回去...
果然...还是太勉强了吗？
为没有命之座之人缔造命之座...而且还是已死之人。
逆天而行，与世界的法则作对...
身体就像垮了一样，脱力。
糟了。
要被发现了呢。
纤纤的黑色身影正在向后倾倒，然后紧接着背后又感受到一股托力...
最后映入眼帘的，是荧那心急如焚的表情。
她看见，荧似乎心脏一阵骤停，心底似乎被什么大石压住，急得小脸通红，而止不住的沁汗流下那白皙而红润的脸颊。
就好像荧此时怀里抱着的人儿，是什么极易破碎的梦。
时光的指针似乎走得很慢、很慢...
一时间腻歪得就像依依不舍的常九爷和小九九。
时间似乎被停止，伴随着隆隆的耳鸣，就连荧那迫切的呼喊声也难以辨清了。
她那张很难在外人面前显露什么表情的脸，此时嘴角微微扬起，泛出得逞的笑意。
什么嘛...
荧那焦急的模样...还是挺可爱的啊。
在失去意识之前，瓦沙克如此想着。
...
一阵强烈的失重感。
就好像自己从雪山顶峰的寒天之钉摔向地面，重重砸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意识像个孩子受到了惊吓，逐渐被强迫着开始複苏。
视线恢複，睁开眼帘——
熟悉的天花板。
是荧在尘歌壶的房间。
柔风加护的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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