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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五十五）“你看，他实际上还是个好人。”
徐徐凉风中，王春暖把放在栏杆上的手抬起来。手心被铁管冰得一片通红，她就把两只手交叠在嘴边哈气，心里更觉得安定了些。
郭黎点点头：“是啊，他这个人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对人真的是没话说。”他顿了顿，又不无遗憾地道，“你知道我刚跟他们玩的时候，他们几个人都抽烟的。但是我这个人天生嗓子不好，一闻烟味就咳嗽。江豪知道了，就逼得贺翔宇他们跟他一起戒烟。到现在就是有时候出去玩有人想抽烟，江豪也会让他们走远点。”
这么说着郭黎就低下头，自嘲地笑了一声。
王春暖感怀地问他：“他都这么对你了，你还这么做，他肯定很难过。”
郭黎却道：“不是这么难过就是那么难过，总得选一种吧。”他回头看着王春暖道，“看你追他追得这么光明正大，我也想给我自己争取一回，不行吗？”
王春暖笑了笑，有些揶揄地笑，模仿江豪的口吻：“可是我对你没有感觉诶。”
郭黎一下被逗笑了，两个人在教室外面扶着栏杆乐了半天。
江豪不是不知道郭黎跟王春暖的情况，有时候他还奇怪他们两个到底哪来那么多话说，这么想的时候心里就有些酸涩地吃味。他自己怎么回事他一清二楚，但是要他跟王春暖在一起，他理智上却是一百个不能答应。
于是这么一纠结，索䗼也就不管了，每天学着清心寡欲，当教室前排那两个人不存在，倒也勉强混到了期末。而之所以会产生这种结果，还有另外一个至关重要的原因，就是他没钱花了。
就靠两个多月前他小姑给他的那点钱，放在平常他可能半个月就花光了，这次硬生生撑到了现在，总算所剩无几了。
吃饭都成了问题，还谈什么恋爱。
江豪不是没想过给江宏业打个电话服个软，但是每次电话号码都按出来了，一想到接通后那边趾高气昂地得意：“知道错了吧，没了老子的钱你能干啥”，又或者是“你花了老子的钱就给老子滚回市里来上学”，江豪就一狠心按了黑屏。
再撑一天吧，能撑一天是一天。
所幸他倒是找到了个混饭吃的地方，现在一放学就能跟过去蹭饭的地——袁璐家里。
袁璐看到江豪来白眼都翻到天上去了。
“哟，大少爷这什么闲情逸致，逛到我家来了。”袁璐家里就在网吧后面的巷子里，有时她叫人在网吧代班，抽空回来看一看。
江豪也是一次无意之中了解到，袁璐竟然有一个不到三岁的儿子，这直接刷新了他对这个女人的认知，甚至直到见到那个小孩他还不敢相信。
“这是你儿子？！”
袁璐从邻居阿婆手里抱过自己的儿子，小圆球还在咬手指头，口水流得满手都是，江豪嫌弃地皱了皱眉。
“那你不是十八岁就怀了他？”江豪跟着袁璐走进屋里，屋子里倒是简单整洁，该有的东西一样不少，却一点也不凌乱。
袁璐挑了挑眉，把孩子放在娃娃车里，打开电磁灶热油：“准确地说，是十七岁。”
江豪更是吃惊，愣了一会不由得喃喃：“你这个女人，还真他妈的深藏不露。”
袁璐一边切菜一边骂他：“你少贫嘴，想吃饭就过来洗菜，要不就过去照看我儿子。”
江豪嫌弃地看了一眼小男孩的口水，默默地挽起袖子：“洗菜，我选择洗菜。”
江豪怎么也没从袁璐嘴里套出她儿子的身世来，反而被吃饱喝足的袁璐调侃：“照你这么说，你爸这是拿钱逼着你转学啊。”她顿了顿，竟然点了点头，“我觉得你应该同意你爸的要求。”
江豪一边照着袁璐的指挥收拾碗筷一边道：“我才不要听他的，这辈子都休想我听他的。”
袁璐笑道：“我说你真是个死脑筋，你想要的是他的钱，那就想办法先把钱骗到手，转学的事再跟他拉扯不就完了。”
“你以为我没这么干过啊？”江豪把碗碟扔进水槽，刚转了个身就被袁璐指着微笑，“洗吧。”他也没别的办法，只能硬着头皮戴上手套洗碗。
“他这次是铁了心要把我带回去，想让我成为他的狗屁幸福家庭的一员，他也不想想我跟那个女人八字不合，见面就掐，叫我回去不是给自己添堵吗？”
袁璐道：“你跟你爸有误会吧，就应该好好坐下来谈谈。照你说他是你的唯一监护人，你把你唯一的监护人惹火了，你还能有好果子吃？”
江豪摆了摆手：“没法谈，谈不了，一谈就打，怎么谈。”他皱了皱眉，岔开话题，“不要说他了，我们还是说你吧。”
袁璐才不接招，一边哄儿子一边把皮球踢回来：“我有什么好说的，还是说你吧。”她把儿子抱起来，暗含深意地道，“说说上回来找你那个小姑娘呗。”
江豪顿住，随即有点尴尬。
“没什么好说的。”他咳了一声。
“哪能没什么好说的？人家都来找你好几回了。”袁璐抱着儿子走过来，一副八卦脸，“快点，我都好奇好久了，你不说下回不准来吃饭。”
江豪冷冷淡淡地擦碗：“你要真不让我来，我就不吃了，反正对于她我无可奉告。”
袁璐：嘿你个死小孩……
不知道是不是被袁璐叫了太多次，江豪当天晚上回去就做了个梦。梦里他从王春暖旁边走过，她却伸手拽住了他的衣角。江豪回过头，看见她哭得伤心极了。他终是没忍住问她怎么了，王春暖却不说话，只是不停地摇头。
江豪也不知道她摇头什么意思，只看着她哭觉得心口闷闷地跟着疼，这疼痛的感觉太过真实，以至于他到梦醒以后，还久久地沉浸在那种感觉中出不来。
但是他也没有多想，照常起床洗漱去上学，只是到离开公寓关门的时候，他才突然觉出不对来。
那按照惯例应该挂在门把手上的袋子，并没有出现。
不会是跟上回一样又感冒了吧……江豪想。
当他发现他已经无法控制地去想她，也就不再控制了，反正只要不跟她在一起，想什么是他的自由。
结果当天早上，他就跟王春暖在教室门口差点撞了个满怀。
这是一个大晴天，冰消尽了，教学楼内外一片明亮。他双手抄兜往外走，她背着书包垂着头往里进，这么一进一出，她也不看路，就这么差点撞到他身上。
江豪猛然一下就顿住。王春暖也吓了一跳，应激䗼地后退了半步，然后抬头看到是他，她眼里像有星星一样，瞬间明亮了起来。
江豪的眉头却一下皱紧了。
……搞什么啊。
她这是走路掉在坑里了吗？
额头上青的，眼角也有伤，鼻梁上贴了一个巨大的创可贴，活像戏剧里的丑角。她到底是怎么生活的啊，怎么三不五时就带点伤出现，这是在锻炼自己的抗伤能力吗？
王春暖被他看得心框框直跳，她没想到到学校来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江豪，一时语滞着说不出话。说真的看到他的那一瞬间她有些委屈，但是她还是很有自知之明地抵抗住了这种情绪，然后在他嫌弃的眼神里默默地挪开了路。
“你先走吧。”她说。
江豪没说话，反倒是又疑惑地看了她两眼，就在王春暖觉得奇怪抬起头时，他却收回视线，迈着步子往外走去。
王春暖抿了抿唇，强笑了笑。果然一进教室安文倩就大呼小叫起来：“我的天哪，春暖你这是怎么了啊？！”
比安文倩更紧张的则是晚一步到教室的郭黎，他死活非拉着王春暖去校医室看，王春暖一再解释昨晚已经看过医生了，他才不太放心地罢休。
“到底怎么了啊？”郭黎皱着眉头，早饭也没胃口吃了，看着她很没有耐心地问。
王春暖一再摇头：“没事没事。”
“撞树上了。”她说。
郭黎问：“撞哪棵树上了？哪条街哪个地方哪棵树？”
王春暖面不改色地说：“撞我家巷子出去那条街，拐角第二家超市，门口靠右的那棵树。”
郭黎还是很不相信地斜眼瞧她，用手碰了碰她额头的伤，王春暖嘶一声低呼出声。郭黎说：“鼻子能跟额头一块撞伤？”他又侧头看了看，冷哼一声，“还有眼角。”
他顿了顿很是怀疑地盯着她问，目光犀利得能吓死人：“你是不是被人打了？”
王春暖摆了摆手，笑着道：“你胡说什么啊，我能被谁打？谁敢打我？谁敢打我我第一个就告诉老师，他还能在这个学校混下去？”
话是这么说，但是郭黎还是很怀疑，直到王春暖一再保证绝对不是人打的，他才放下疑心。又去校医室拿了消瘀的药水，非得给王春暖涂在额头上。
王春暖尴尬地挡他，郭黎把药瓶递给她，一脸严肃：“那你自己来。”
王春暖被郭黎不肯罢休的劲头吓着了，接过药水的时候暗戳戳地吐了吐舌头，结果这一幕被郭黎收在眼底，直接笑出了声。
这两个人的互动差点没把叶逸看吐血。
“你不管啊？你真不管啊？”叶逸转回头对茫然发呆的江豪表示焦急，“你再不管到时候人跑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江豪还是一副失焦的无动于衷的神态，气得叶逸一甩手不管了：“真是，我在这瞎凑什么热闹，反正事是你做的，到时候怎么样也是你活该。”
江豪不说话，一直沉默的贺翔宇却突然插嘴道：“所以说你就不该凑热闹，他早就说了没那个心思，你有什么好着急的。”说完他转头看向江豪，碰了碰他的肩膀，“哎，今天放学操场晒干了去打球啊。”
“好。”江豪点了点头。
管，怎么管。
江豪心底失笑地想，他就是不能跟王春暖在一起，拿什么身份管。
还不如由他们去吧，也刚好……成全了他们。
被江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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