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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思云不过说了这一句，对面的人看清她是个女子，似乎受了天大的挑衅般，跳脚道：“怎么？你们还要打人么！你抬头看看，这可是天子脚下，容不得你们这般撒泼！”那男子语音高亢，眼见他气急败坏地还要上前来推搡，胡搅蛮缠间打到了裴思云尚未好全的伤处，她眉头一皱，一个错身用棍轻轻拍开了他的手。
谁曾想这一动，倒像是踩了他尾巴似的，只听那人极为浮夸地哀嚎起来，跑回自家的马车前头，声泪俱下。
“公子您可要为小人做主啊，方才他们不仅不让，这会子理论不过，还反过来对小的动手啊！”
周围看热闹的人窸窸窣窣，那边马车里头的贵人，终究是耐不住䗼子下车来了，裴思云抬眼看到的是一个身着银朱色衣袍的年轻公子。
一旁如沸水咕嘟翻涌的闲言碎语涌进耳朵来，裴思云听见他们说：“这不是宋侍郎家的小公子么，那家运气可真不好，竟遇上了这位！”
宋滁凤目一挑，目光在裴思云、田方及驾车的马夫当中来来回回逡巡几回，才终于锁定了她手里的那根短棍。
在城门口堵了这么些时日，都误了同明玥楼姑娘的酒会了，这一回头车被撞了不说，自己的手下还被打了，他正愁找不到地方发气呢！
“打人是吧，挺能耐啊小娘子，打狗还要看主人呢！来人，敢在城门口滋事斗殴，给我绑了送官去！”
围在他马车周遭钻出了几个家丁模样人，说着就要挽起袖子拿裴思云来。
这边乔鹤渊早就坐不住了，这到了京都还没进城呢，他本不想给外祖母惹什么麻烦的，可对面那毛头小子冲裴思云来他可就不乐意了！
他沉着一张脸下了车，两步挡在了裴思云面前，眉毛一挑：“怎么，想动我的人？”
对面的小公子被乔鹤渊这浑然天成的纨绔姿态镇住了片刻，可眼见他是个面生的，胆子就大了起来！
“你谁啊你！管教不好手下人就滚一边去，小爷来替你管教！”
那小公子的马夫还在一旁帮腔，嚣张到：“管你是谁，打了人就得认罪伏法，天子脚下可不是容你们胡闹的地方！”
乔鹤渊冷哼一声：“胡闹？”
裴思云在车外，他心下记挂，早就将外头的发生的事情看了个一清二楚。
田方忿忿上前，道：“二公子，方才分明是他们要挤咱们的车不成，下来胡搅蛮缠碰到了小裴姑娘的伤口，我们还没找他们算账呢，倒是有人先狗叫起来了！”
田方跟着乔鹤渊在济川城也横行过一段糊涂日子，这嘴皮子上的功夫也不差，说起来阴阳怪气直戳人肺管子。
“你骂谁是狗呢！”
“谁应我骂谁！方才你们主子还说打狗看主人，我可算是见着了！”
对面那马夫气急，煽风点火道：“公子，我看他们分明就没把您放在眼里！”
宋滁毕竟年轻气盛，在京都还没受过这么大的委屈，一激便上了头，气急败坏道：“跟他们费那么多话做什么，来人，给我绑起来！”
宋家的家丁从四遭围拢，可郡主府的护卫也不是吃素的，趁着两边打嘴仗的时候，已然到了乔鹤渊身后。
宋滁好歹有点眼力在身上，郡主府的护卫身上那股子行伍之人的匪气，可不是他家养的护院能抵的。
可这么多人看着，他宋公子的面子不能折，他摆出一副颇为大度的模样，抬手一指裴思云：“别以为我怕了你！我们占着理，也不屑与你们这群莽夫动手，只要把打人的那个交出来，我就放你们走！”
田方闻言心头一惊，他们二公子长这么大，何时受过这样的威胁，更何况对面要的还是小裴姑娘。
果不其然，他看见乔鹤渊上前一步，站在了宋滁面前，阴恻恻问了一句：“你管方才那个，叫打人？”
宋滁下巴一扬，讥讽道：“哟，怕不是敢做不敢当啊——”
“啊——”
随着一声极快的衣角翻飞之声带过，对面的宋滁惊叫一声，捂住自己的腮帮子打了个趔趄。
“嘶——”田方倒抽了一口冷气，眼见着宋滁话剩下的半截话，被乔鹤渊硬生生用拳头堵了回去。
他们二公子收回拳头，甩了甩略微有些吃痛的手背，道：“看清楚了，小爷这才叫打人！”
乔鹤渊这一拳，像是两军冲锋前的号角，即便是田方他们这帮手下再不想惹事，可自家二公子都动手了，他们干站着也不像话啊。
那头宋滁的家丁们，眼见着自己的主子吃了这样大的亏，又哪里肯罢休，两边人马瞬时撕打在一起，就在京都北城门下，闹了个乌烟瘴气！
裴思云这会子被乔鹤渊护在身后，好不容易才将他从意犹未尽跃跃欲试的兴头上拉回来，道：“二公子当心，您到我身后来！”
乔鹤渊在混乱着被护着往马车上走，还不忘回头看她胳膊，关切道：“你手上伤还没好，方才那不长眼的，打到你痛不痛，小爷这就叫人看准了揍！”
裴思云哭笑不得，看着身后的鸡飞狗跳，道：“我没事，只是眼下毕竟不是在济川城，那位公子他……”
乔鹤渊不以为意，道：“左不过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罢了，京都又怎么了，小爷当年连皇孙都揍过，怕他？”
裴思云骇然，怎么看他说起自己从前的顽劣行迹，倒还有点洋洋得意的意味呢？
京都天潢贵胄聚居之地，这般的行径自然不为守城的将士所容，那头才擒住一匹乱窜的惊马，这厢又逮住一群闹事斗殴的人。
打头那个一看见宋滁，就知道这多半又是哪家的权贵公子争锋较劲闹出来的烂摊子，背后谁知道又牵扯了朝中哪些个世家阀门的，一个没注意，处理不好又要兜着走。
他先是例行公事地训诫了一番把人劝住了，转头派了几个士兵，将这烫手山芋一股脑送到京师衙门里头，让那八面玲珑的府尹大人处理去了。
这厢乔鹤渊和宋滁一行人手车马的乌泱泱一堆，将京兆尹的两个偏厅塞了个满满当当，府尹大人正在议事厅里头连连唉声叹气。
他身边的下属不解道：“大人，这宋侍郎的小公子也不是第一回进咱们府衙的大门了，您还是跟往常一样，该怎么打发就怎么打发了呗！”他回头往东偏厅的方向望了望，嘟囔着，“看那马车制式，也不像城里哪家勋贵，咱们也犯不着为这样的小事得罪一个炽手可热的二品官吧。”
府尹大人卷起手中卷轴，啪一声敲到了下属的头上：“得罪？他宋侍郎与我同朝为官，他的儿子什么脾䗼他能不知道，就算我处置了小施惩戒，他也不会说上什么，何来得罪一说！”
那下属不满地挠了挠头：“那大人还忧虑些什么？”
京兆府尹白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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